第一百五十五章 骗不过的只有自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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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极一时的端亲王府被抄家了,连原本皇帝御笔提的金字匾额也被来来往往的人踩在了脚下。孙怡然站在院落正中,看着自己生活四年多的地方,心中夹杂着无奈与心酸,她仔细的回想着在这里的生活,转过身却发现什么美好好像都没有,她在这里终日惶惶不安,看到的从来都是宇文晋的背影。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幸与不幸都有尽头,而那尽头就是你彻底逃离了原本的世界,或者说彻底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被推向诏狱的监牢里时,孙怡然竟然一反常态的淡定,连她自己都诧异自己的这种心情,她一向都是有了不高兴定要说出来,有了恼怒定要抒发出来,有了恨得人定要让她受尽苦难的人,如今,却能够忍受的了别人的推搡,忍受的了这潮湿阴暗的地方,也忍受的了老鼠悉悉索索的声响。

宇文晋是两日之前就被送到了诏狱,他还记得他被盛萧然带回来之后与父皇在上阳宫呆了整整一日,他很久都没有看到自己的父皇了,或者可以说是很久没有好好的看看自己的父皇了,他更瘦了些,曾经明亮的眼眸变得暗淡,原本黑亮的发丝中也夹杂着斑驳白发,不过几年的功夫罢了,原来一个人竟然可以老的这样快。

“晋儿,你回来了?”那日,宇文晋被推到了上阳宫之后,外头的人便将门牢牢的关上了,只留下他与有些生疏的父皇,而这句话是父皇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好像并不是对一个起兵造反的儿子说的,而是仿佛他出征归来,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询问。他跪在地上,忍不住抬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强撑着身子,从龙椅上走下来,他身穿了一件黑色的龙袍,龙头的两根须子是用金线绣着的,像一道阳光一样晃着宇文晋的眼睛,他忍不住的眯了眯眼,不知道是不是在努力将已经逼到眼角的泪水退回到心里去。

一只温热却粗糙的手掌抚过宇文晋灰沉的面颊,皇上坐在地上,对着自己曾经心爱的儿子,眼中满是凄凉,说道:“皇位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宇文晋被这一句话问住了,好像从小就有人不停的在他耳边说你要成为储君你要成为帝王,不论是他的母妃还是他的祖母都是这样告诉他的,让他遮掩自己的锋芒,蛰伏之后,再让全天下的人看到他的锋芒,他就一定会打败宇文霖而成为储君。

“父皇,终日里有人告诉你你要成为储君的那种心情你懂吗?”皇上微微皱眉,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似乎并不是特别能够理解自己儿子的心情,却又能够明白他那种艰辛,因为自己的亲生哥哥,好像也是被母后这样耳提面命过来的,哥哥的疲惫与失落之情落在他的眼里,像极了如今的宇文晋。

“父皇,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争,要抢,可是好像周围所有人都在极力的将我推向这条路。走上了这条路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们将所有的后路都斩断了,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如果我回头就是跌落其中粉身碎骨,甚至到后来我稍微走的慢一些也同样会被深渊吞噬。”宇文晋跪坐在地上,神情淡淡的,好像在讲述着别人的心情,这些话他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其实,这些事情也是最近才想得明白的。这几年只顾着争抢,根本没有回过头好好的看一看,想一想,坐在囚车上被带回来的几天里,他想的比这几年所想的都多,没有人知道他多么想过安安稳稳太太平平的日子,对自己来说那竟然是一种奢望。

看着这个与自己五分相似的儿子,他的面色是灰白的,也是灰败的,皇上虽然怨他,却终究还是心疼,说道:“说到底,你终究还是迷失了自己,朕能原谅你所做的种种,甚至能够原谅你起兵造反,但是你杀害自己的兄弟,朕断断不能原谅。”皇上的语气中也与宇文晋一样平淡,好像已经没有生气的力气了一般,不过就是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陈述给他听。

宇文晋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缓了许久才点头说道:“其实,儿臣也不能原谅自己。这辈子儿臣做了许多错事,错失了很多人,如今想来,失败透了。今日,儿臣只求一死,还望下辈子不再生在帝王家。”他忽然间想起,当初太子妃臧文芷死的时候坊间传的最多的就是身为太子妃竟然说出如此的话来,不免令人唏嘘。当时,他还曾笑她的心性儿太小,如今轮到自己头上,才知道这句话包含了多少的故事与无奈。

那日深夜,皇上派人将宇文晋送到了诏狱中,那座监牢是关押皇家重犯的人,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开启过了。这两天,宇文晋在这连阳光都只能照射一丝丝进来的阴暗地方数着脚下的干草过着日子,却感到无比的轻松,这是自己二十几年来唯一轻松的日子,不用想着朝局不用算着手段,一心一意的回忆着从前那些青葱的年华,想得最多的就是沐垚,在自己的生命中唯一能够给自己慰藉的那个人。他与沐垚从小在宫中相识,沐垚是自己姑母的女儿,性子开朗又不失温和,极其聪明,很小的时候便喜欢跟着他,在他身后用甜甜的声音叫着晋哥哥,所有人都以为沐垚对他用情极深,而自己是被她黏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早在沐垚喜欢他之前宇文晋便已经将心交给了沐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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