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概是债多不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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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九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聊到魔性了，当了一下午的痴汉不说，居然还跟着这小子潜入民宅了！不过，如果没有这一次鬼使神差，杨九觉得自己也不会发现轻尘真正的处境。

收养轻尘的周家，轻尘名义上的大哥周华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已经成婚生子，有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儿子和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儿，有了血缘上的真正的孩子可以疼宠了，周家人对轻尘这个外来户难免就会生分；再加上轻尘的性格其实并不是特别讨喜，纵然乖巧却太过谨小慎微，虽有礼守节却难免生疏淡漠，这样的态度分明就是个客人而不是亲人。

杨九远远看着饭厅里围坐着享用晚餐的“一家人”，另一边的其乐融融更衬得低头吃饭不发一语的轻尘形单影只。

周家说到底只是一个地主，有几个庄子、一些田产，算得上小有资产却没有世家大族的风范和繁文缛节，所以饭厅里不时会见到进进出出的佃农和雇农，周边也有十几张桌子供给这些人吃饭。杨九眼尖地发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进了饭厅，小白告诉他是中午问路的那个庄稼汉。跟着那庄稼汉一起进门的几个人正好都挡在轻尘面前，逗留了一会儿似乎在和周老爷说些什么。

“明少爷原来认识了秀才老爷的啊，今天那位公子看上去真是气派！”庄稼汉乐呵呵地说着。其实杨九穿着还算朴素，只是这个没什么文化的大汉只能用气派来形容杨九一米九的个子带给他的压迫感……

周发祥没想到老王汇报工作完了会突然说出这么一件事，但秀才老爷就是放到他这里也是要重视的，他自然就接着问了下去：“怎么回事？明儿认识的？”说完他转过头看向一脸疑惑的轻尘，心想莫不是搞错了。

“明儿不认识秀才老爷……”轻尘小声回答。

那叫老王的庄家汉有些疑惑，但还是继续说道：“那个公子看上去是个儒生，大概二十出头，个子比俺都高出这么多！身上穿的，虽然俺认不出来，但肯定都是上好的料子，头上的玉簪子，手上的玉扳指都细得发亮呢！俺想着秀才老爷就该是这样的吧……”大汉憨厚地挠了挠头，傻笑，“今天午时那会儿就是来问了俺明少爷在不在，俺还告诉那位公子明少爷的私塾在哪呢……”

周氏夫妇和大公子周华文从听了老王对那人外形的描述后就彼此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一脸呆滞但眼神熠熠生辉的轻尘，心下都明白，气质不俗又和明儿有关的公子，怕就是那个人了吧~

他们没想到四年多没有联系过的人会突然出现！一时间，这几人莫名有些心虚，虽然他们自认没有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明儿，但是曾经答应过那人给明儿家的感觉，现在看着独自坐在桌子一侧、体格瘦小的少年……

轻尘呆滞了许久后总算反应过来了什么，忙问到：“王叔，那个，那个公子还有问其他的吗？”

老王一愣，想了想，说：“没了吧，就问了私塾在哪。”

轻尘不禁面露失望，但不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双杏眼越发明亮！三两口地将剩下的饭菜解决掉，便对桌上的其他几人礼貌地告退：“父亲，母亲，华文大哥，大嫂，明儿吃饱了，先回去了。”少年得了周发祥的颔首后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远处房顶上的杨九不禁扬眉，怎么突然离开了？而且挺着急的样子……杨九疑惑地看着在昏黄的灯火中疾走的少年，见对方没走多远就开始捂着肚子，并渐渐佝偻。背对着的杨九看不到少年的脸色，不禁怀疑少年是不是身体抱恙！他眉头微皱，提身远远地跟了上去。

杨九一路跟着少年进了一个小院，他还正想着这应该就是轻尘的住处了呢，突然，前方小小的身影一个趔趄就栽倒在了地上！

嘭——摔得那叫一个狠呐！看得杨九是心头一跳！我去，突然这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药物后遗症？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怎么不告诉周家人？啊，小家伙肯定是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脑子里这些想法弹幕式刷过，杨九看着地上的瘦小少年难受地蜷曲起身体，瑟瑟发抖，那么可怜……随着时间的推移，杨九越来越烦躁！终于，在听到一声细微的呻/吟的时候，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杨九刚一触碰到轻尘的手腕，还未探查病情，却立刻见少年颤抖却动作麻利地爬起身来，对着自己伏倒在地。

“呵，小尘儿也学会撒谎了。”杨九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轻尘头也不敢抬，“轻尘有罪，欺瞒了公子。”话说得挺利索，如果声音没那么哽咽的话。

杨九停顿了一下，才又说到：“抬起头来。”

少年缓缓抬起头来，果不其然，已是满脸泪痕，连鼻头都红了，却硬是没有哭出声来。杨九的心猝然一缩，方才的怒意瞬间就提不起来了。看着这张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脸，感觉就是在欺负一个小孩子嘛……

“唉……罢了，你起来吧，地上凉。”说到底，没硬下心肠的自己才更值得恼火。不过，为了逼我出现连演戏骗人都敢了——将近五年都没有淡去的念想，我再保持距离还有用吗？

经历了月弦的怨恨、北冥幽狂的遗忘，知道有个人还对自己一直保有着最纯粹的思念，杨九竟突然有些，感动。

杨九的心思几经变化，最后看向轻尘的目光不觉已化作轻柔。

而得了杨九原谅的少年却还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杨九，眼泪流个不停，两只手慌乱地擦着，似乎是不想让眼泪模糊了自己的视线，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即使，那张脸很陌生。

这只兔子看来还是水做的，杨九想，怎么以前分别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能哭呢？这么多年雄性激素都分泌到哪里去了？！

唉……

杨九也不知道这是自己见到轻尘后的第几次叹息了，心里很是无力的他在轻尘还在料理情绪的时候，突然蹲下身来，将少年打横抱起，也不管少年骤然睁大的眼睛和转而眷恋的表情，朝房间走去。

少年的身体，很软，很轻。

杨九有些疑惑轻尘的小院里没有伺候的人，不过此刻倒也方便了他。

他一脚踢开门，径直走到床边，本想放下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的少年去关门，却不料少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一副唯恐他消失的小心模样。

唉……一步妥协，步步妥协。罢了。

抱着怀里惊弓之鸟的兔子，杨九坐到了床上。

“哭累了就睡吧。”

少年不断摇头，抽着鼻子说：“轻尘不要，不要睡，睡着了，公子又，又离开了，对不对？”

“不会的。”大概。

然而少年还是摇头，然后缩着脑袋埋在杨九的臂弯里，抓着衣襟的力道更大了。

得，感情劳资的信用度连傻白甜的蠢兔子都要怀疑了吗？！(ノ=Д=)ノ┻━┻

“看来小尘儿还是变了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杨九故意阴郁地说。

果然，小兔子立马就慌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想要从杨九的身上爬起来，嘴里不住地道歉：“轻尘，轻尘不敢，轻尘只是怕，怕公子离开……”

这样一惊一乍又软懦的模样，果然才更像当初的那个轻尘啊……

杨九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软化了，有点暖融。忽然想要抱紧怀里的少年，让他安静下来，安心下来。而杨九也确实这样做了。

突然被锁进一个宽大而温暖的怀抱，轻尘惊诧地立即就没了动作，身体从僵硬到慢慢软化，最后绽放了一个微笑，几分苦涩，几分甜。

终于，终于能够再一次触碰到这个人了……

好温暖，这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了吧……好想，留在他的身边。

轻尘知道，一直都知道，四年前的分别和四年后的今天，自己如果想要留在这个人的身边都只会是累赘，可是相比四年前，现在的他更能够正视自己的心情：不论贫穷、富贵、和顺、危险，自己都想要陪伴着这个男人，死亡固然可怕，可当自己真的开始拖累他的那一刻，他一定会率先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爱上了他。

这份卑微又高贵的感情，他花了将近五年，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混沌而麻木的时光，在突然间又听闻了有关于他的消息的时候，才终于认清。

哪怕，只是远远地卑微地看着你，也不要再失去与你的联系。公子，轻尘这一生能遇见你何其有幸，你的再次出现是不是也说明你并非无心？所以，轻尘真的不想，不要再放手了……

感受到胸口的****，杨九说：“不许把鼻涕蹭我身上。”

轻尘急忙从杨九的腰侧收回手往杨九怀里凑，想要擦去脸上的狼藉。

“逗你的。”大手搂住轻尘单薄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少年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