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搬出荣禧堂（2/2）

贾政咬了咬嘴唇，权当那前半句话没出现过，只立马换了一个我很关心我儿子但是这件事我也无可奈何的语气：“老太太，按礼制，儿子品阶不够，天子也不会相见啊。”

“凤姐儿。”王夫人如今已然是满面泪痕，听了贾政那前半句命数天定，便知道自己是指望不了那个连匹夫之勇都没有的丈夫了，只是道，“你是什么意思，直说。”

王熙凤想也不想，直接道：“二太太，我说的老爷，是大老爷。”

从来没二过的二太太王夫人：！

自作多情如贾政：！

好吧，这一对夫妻再如何震惊，再如何因为王熙凤明里暗里在称呼上怼他们长幼不分而眼露杀气，也比不过这时候眼睛都瞪圆了的贾赦。

贾赦：我不是我没有我不行！陛下这么多年都没见过我他是个什么意思我还不知道，媳妇儿你不能这么坑你公公我……

不过……

慌乱片刻之后，贾赦眯起眼睛，不确定地看向王熙凤。

王熙凤没有与自己公公对视，倒是这些天因为智商收到了媳妇儿的侮辱所以真的看了点点本朝礼仪制度的书的贾琏，有生之年第一次掉了书袋：“二老爷是个五品官，陛下不会接见。可老爷好歹是一品将军，论理，递牌子求见，陛下也是有可能会宣的。”

——贾链还无比坏心眼的，重读了品阶，贾政王夫人的脸当即就黑成了昆仑奴。

儿子儿媳都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而贾赦再抬头看向贾母。

难得的，这一次贾母眼中不再是平时贾赦已经看习惯了的“你个渣渣离我远点儿我不想看到你”，竟然也满满当当都是恳求，还带着那种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人的希望。

甚至连声音都是（对贾赦而言）前所未有的柔软：“赦儿……你……要不就……”

说真的，贾赦有点恍惚。

可是恍惚归恍惚，贾赦到底是从小养在老国公夫人身边，照着正经家主的标准培养的继承人，才华再是不如人，一个家主该会的，老国公夫人便是用板子打，也都给他打会了。

何况还有黛玉明里暗里的提醒。

贾赦眯起眼睛，直接不礼貌地截断了贾母的话，沉声道：“进宫可以，但我要贾政从荣禧堂搬出来。”

贾母贾政王夫人：什么？！

“孽子！”贾母条件反射就直接骂了一句，“你侄子还在宫里，你现在却在讨价还价……”

要是贾赦还浑浑噩噩意志消沉，说不好这会儿就跪下请罪了，可到底这是个赶鸭子上架这次不发难谁知道下次在什么时候的场合，贾赦哪里还会被贾母吓到，只沉声道：“正因为我侄子还在宫里，而我要进宫给我侄子求情，我才要贾政从荣禧堂搬出来。这不是讨价还价。”

贾政表情明明暗暗了好半天，到底是换了一副似乎是已经忍无可忍重新再忍的声气道：“大哥何意？”

贾赦冷笑道：“没什么意思，你既然自诩知礼的读书人，在场各位配不配住荣禧堂你也该知道。我不清楚瑗哥儿具体因为什么被扣在了宫中，但是我明白，既然要进宫求情，我们身上就要干干净净，不留半点陛下可以怪罪的点，不然瑗哥儿情没求下来，全家人都得给你陪葬！”

狠话放完，贾赦也不再多留在这纠缠，只直接转身出门，倒留了贾政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仿佛是被气得不轻，下一秒就能昏过去的模样。

王夫人哪肯善罢甘休，扭着帕子回头对贾母哭道：“老太太……”

老太太没搭理她。

贾母现在只看着贾赦离开的背影，恍恍惚惚，便似见到了贾代善当年。

——贾代善文武双全，可到底是开国不久之后手握兵权的将军，武将风格在贾代善身上体现得倒是比文臣风骨更加淋漓尽致。

于是，贾代善说话很多时候便没有文人的处处温柔妥帖，形容举止也并不十分高贵典雅，身上还有一点点那在军营待久了之后的浑身匪气，甚至逼急了还会说脏话，但是那一举一动……现在细细想来，都很令人放心，都是能让贾母可以全心全意依靠的模样。

贾赦本来是不太像贾代善的，可方才发怒之时，却恍惚便是贾代善附体。

念及那疼着她，护着她，给她最高的诰命，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的夫婿，贾母忍不住红了眼眶。

老混蛋……你说我被养的太好，不知世事险恶，只有你能疼我一辈子，可你这么个撒手人寰，留我个老婆子在这世上……

好苦啊。

贾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两行浊泪慢慢溢出眼眶，声音却是沉着的：“搬出去。”

王夫人恍惚之间都觉得自己是听错了，眼泪都忘了流了，只诧异甚至于还带着半点不恭敬态度的问道：“……老太太……您说什么？”

我说，搬出荣禧堂。”贾母声音一点点沉凝下来，竟在努力模仿她曾经最为讨厌，在记忆里总是在嫌弃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而一直一直在花式调.教她的前国公夫人秦氏的语调，不见疾言厉色，却是威势深重，“听不懂么？”

老年人住的屋子，地龙往往烧的都是足足的，可现在，贾母不过是一句话，王夫人便已经是背脊生凉，声音都发颤儿了：“……是。”

作者有话要说：贾赦：装完叉就跑好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