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ACT.62 水风船(2/2)
说完,三枝由纪香立刻“呜啊”地捂住脸低叫了一声跑向山门外――中途还差点绊倒两次,在看到纱罗后匆匆打了个招呼,就消失在山道上了。
“…………年轻真就是有活力啊。”assassin只是抬眼似笑非笑地瞥了三枝由纪香的背影一眼,就慢吞吞地向站在门口的纱罗走去。
[你是大叔吗assassin……澹〔灰党瞿敲雌婀值幕鞍。]纱罗逵猩竦乜醋潘蜃约鹤吡斯础
“不过很可惜……”他略微倾身,抚上纱罗的长发,用手指缠住一缕发丝,凑近她耳边轻声低喃,“我还是比较喜爱香气浓郁却又隐藏毒牙的夜香木。”
(注:夜香木,夏季夜晚盛开的花,香气非常浓郁。日本西方群岛上的原产植物,开黄绿色小花。日本各地都有移植栽培的品种。花茎皆有毒。)
“caster好像不在?那宗一郎呢?”伸手扯了扯硬是没从对方手里拯救出自己的头发,纱罗干脆选择性无视这家伙偶尔的调侃式诱惑。
“哦?不是来找我的么。”轻松地说笑着,assassin却没什么失望遗憾的表情,反而面带愉快笑容地指了指寺院后面的方向。
“嗯?你不去么?”看到纱罗迈出一步后就不再往前走,反而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表情,他忽然有些忍俊不禁的感觉。
“…………我说。”纱罗笑眯眯地磨着牙,指了指他还抓在自己头发上的手,“麻烦你把爪子拿开,不然我就剁了它。”
而被威胁了的assassin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带着极度欠抽的笑容将手指滑至他握着的发丝末梢,随后视线却凝视着她的嘴唇,缓缓地在她发上印下一个吻――就好像他亲吻的不是她的发,而是她的唇一样。
一瞬间,就连空气中,都充满了旖旎暧昧的粘稠色气。
“――――――”
[真是没见过这种比我还要无耻的人!!]纱罗唰地伸出手切断了那缕发丝,随后咚咚咚带着低气压去找葛木了。
――于是,在她身后,看着手心被截断的发丝随风飘扬,他脸上满是得逞的淡淡笑容。
纱罗在寺庙后面的空地找到葛木时,他正在和柳洞寺代理住持――柳洞大叔的长子、一成的大哥零观练武。
看到纱罗从拐角出现,柳洞零观一个后跳离开战圈,大笑着向她打起了招呼,“哦哦!这不是小纱罗吗!哈哈哈~今天也来找宗一郎桑喝茶吗?感情真好啊~”
“你好,零观桑。”零观太热情了,每次这种说话语气都让纱罗有点吃不消――就像是消化不良一样的那种郁闷感。就连一成那种见缝插针的推销都比他的热情豪爽要正常……
“嗯嗯你好你好~那我先走了!啊哈哈哈~如果没事的话今晚住下来也可以哦!不用在意我们~哈哈哈~”
“……多谢。= =”嘴角抽搐着送走了零观,把那种突然冒出来的“难不成在他眼里我是个大叔控?”的诡异想法强行压制下去,纱罗一路小跑到了葛木身边,笑眯眯地拉着他往茶室走去。
“宗一郎――”
“糖都在茶室里,现在身上没有。”葛木面无表情地将西装口袋倒翻给她看,似乎生怕她不相信。
纱罗脚下一个趔趄,回过头盯着葛木指了指自己的脸,相当哀怨地说,“…………我脸上写着‘宗一郎请给我糖’这几个字吗。”
“没有。不过写与不写有差别么。”葛木似乎真的觉得她除了问自己要糖之外不会要求别的事了,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完全没有任何幽默感,所以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绝对不是在开玩笑或者吐槽。
“…………”就算对这种没有丝毫幽默感的人吐槽回去,也完全没有任何成就感,所以纱罗只是抽了抽嘴角选择了缄默。
之前就曾说过,这世界上能屡屡让她无语凝噎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一个是天宫濑名的话,另一个就是葛木宗一郎。至于第三个――那个人已经死了,而且还塞了一堆烂摊子给她,让她一直滞留在冬木市没法去别的地方。
噎了半天,直到坐在茶室里,她才恢复过来,“今天我来泡茶。”
说着,她就起身去取茶具了。
葛木看上去似乎是个非常严谨呆板的人――事实上也是如此――但是意外地很喜欢喝茶。而且和藤姐还是茶友。尽管在喝茶的时候,也依然是不发一语。
虽然纱罗从来没学过泡茶,葛木也没教过她,但正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光是看了这么些年,她也基本能做个像模像样。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泡标准的日本茶,而是花草茶,那些制式上的泡茶流程,很多都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甜食吃得多了很容易腻或者倒牙,即使是纱罗,偶尔也会佐以花草茶。
手制的花草茶非常芳香,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飘渺香气。随着袅袅蒸气飘散的浓郁香气、在杯中浮沉不定的鲜艳花瓣、微酸而回味悠长的茶水,无不使人心神舒爽。
盯着面前的茶杯半响,葛木才冒出一句干巴巴的话来。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一点葛木了解得无比清楚,只不过要是放在卫宫纱罗对待他的态度上,可能就会有所偏差。因为她除了要糖真是从没要求过任何事,这一点也让葛木无比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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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纱罗刚来冬木市的第一年,夏日祭典的时候一样。
因为士郎非要拉着切嗣去捞金鱼摊位,结果怕纱罗一个人在祭典上走散的切嗣就把被他强行拽来的葛木,给分配到无所事事地到处闲逛的纱罗“那组”去了。
而后兴致缺缺地绕过巧克力香蕉摊位,棉花糖摊位等等――她停在了卖水风船的摊位边上,并且无聊地蹲下身挨个戳爆了那些注有一半水,看上去小巧可爱、晶莹剔透又五彩斑斓的水风船。
被戳破的水风船发出轻微的破碎声,飞溅出水花,打湿了少女披散的蓝色发丝和腰间五彩斑斓的花纹库结及小伊达绳。
只留下最后一个,金黄色的水风船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摊主欲哭无泪地看了看这个小煞星,又看了看站在纱罗身后面无表情、和夏日祭典那热闹欢快气氛完全不符的葛木――然后,沉默地看完这无声破坏过程的葛木就默默掏出了钱包准备付钱。
纱罗叹了口气,拈起那只剩下的金黄色水风船,站起身把它塞进葛木手里,而后一脸不爽地从手袋里掏出钱,递给摊主。
“你不是想要么。”葛木有些木然地看了看手里冰凉的金黄色水风船,语调平板地说。不然为什么要戳破那些水风船,只留下这一个?
拉着葛木准备到切嗣预定好的看烟火的地点去的纱罗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皱着眉看他。满脸的不耐烦。
“……我说啊,宗一郎。”
“就算再怎么替别人去实现愿望,那愿望也不会变成自己的东西。”
“那些破掉的水风船,就像是替别人实现的愿望一样,只有在实现――或者在它们破碎的瞬间,才会显现出无比璀璨耀眼的美丽。”
“但即使是再怎么美丽炫目的愿望,不属于自己的话,那就没有丝毫意义了。何况即使那些愿望最终得以实现,我也从不觉得它们有多么美丽,更妄论感动。”
“我不需要你帮我实现愿望,因为我没有那种美丽炫目的东西。”
那个卸下了笑容和懒散的表情,就像他一样空洞麻木。没有温暖也没有冰冷,没有喜悦也没有愤怒,死板沉寂到了――
简直就像是……能够吞噬一切,不会拒绝也不会接受的――永无尽头的黑洞一样。
那一瞬间,轻巧的水风船穿过手指 ,掉落地面水花飞溅,沾湿了对面少女浴衣的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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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哦。宗一郎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大约明白他在想什么,瞥了葛木一眼,纱罗推了推放在他面前的茶杯。
“……我没有想做的事。”看不出有什么表情,葛木端起茶杯,以绝对可说是标准的坐姿和仪态啜饮了一口茶。
纱罗只是理解性地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刚才那一瞬的迟疑,就已经说明了他的内心――反而转移了话题,“怎么样?”
“不难喝。”
“说个‘好喝’会死呀。”
“…………”
要说面瘫脸,就是安翰斯也比不过葛木。这也是为什么纱罗从来不把安翰斯的面瘫阴沉脸放在心上的缘故――至少安翰斯还能看出感情波动来,偶尔还会脸红或者微笑。
纱罗和葛木相处了五年,还从没见葛木笑过呢――就像她从来没见过切嗣发火一样。
不过,就连葛木也能找到即使抛弃性命也要协助的人,这一点还真是让人无比惆怅――毕竟,难得才能遇到这么合得来的“同类”。
但是,自己动手泡一次茶,就能得到准确的答案,以等价代换而言,一点都不吃亏。
葛木果然还是太心软,也太温柔了――即使被周遭的人评价为坚强,那也只是已经枯死的外壳罢了。如果他真的不想露出这个破绽,就是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毕竟亲手杀死“同类”这种事,就算是她也做不到。
用茶杯和氤氲的雾气遮住了脸的下半部分,她露出了空洞到有些悲哀的笑容。
――――这样一来,柳洞寺阵营,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