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2)

耀天公主昨夜睡得比醉菊更糟。

回到王宫,环视金碧辉煌的宫殿,闪闪发亮的垂帘,垂手静默的宫女,她越发觉得冷清难受,暗恨自己逞一时之气从驸马府回来。

但她为人自重矜持,这个时候要她再回驸马府,那是万万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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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早已知道白娉婷相貌一般,不过有一手超凡琴技,心想何侠再抬举她也不过是个贴身侍女的身份。可亲自去了一趟驸马府,才知道自己大错。

何侠雪中舞剑,白娉婷应和着他奏的那荡气回肠、逍遥酣畅的一曲,是耀天公主一辈子也不可能给何侠的。

他们那些只是平常相处的言行举止,就已天衣无缝般默契。

可谓君心我意,两两相知。

耀天公主想到这,心头一股酸气按捺不住,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未到时辰便从床上起来了。

男人的心,从不是容易抓得住的。更何况她选中的人,是名声日盛的小敬安王。

又想起何侠昨夜密密嘱咐的话,心才稍安。于是叫绿衣拒绝了其他臣子的求见,盛装打扮后,一心一意,只等何侠进宫。

不料,等了多时,何侠却遣了人来,说要筹谋前线战事,今日暂不进宫。传话的人虽然按照何侠吩咐,说了不少好话,耀天公主哪里听得进去,冷着脸遣退了,独自坐在屋中闷了很久,才吩咐绿衣道:“去,请丞相来。”

贵常青听了传唤,放下手头公务赶来。

“丞相坐吧。”耀天公主脸色难看地说了一句。

她满腹不安,但唤了贵常青来,却不知从哪儿说起,端坐在上位,看了贵常青一眼,方问道:“东林大军恐怕快集结好了,驸马过几日就会起程赶赴边境,粮草后备等可都预备好了?粮草是头等大事,指派的人妥当吗?”

“都准备好了。”

贵常青办事老练,亲力亲为,听完耀天公主询问,一一仔细答了,毫无疏漏。可耀天公主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问清楚了,却不开腔叫他回去。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位公主的性子,一早宫里的人就告诉他公主昨夜从驸马府回来的事,此刻贵常青怎会猜不到耀天公主的心事。于是话题一转,“臣会竭尽全力,保证驸马爷在边境不必担忧粮草供应。只是……不知驸马爷何时起程赶赴前线?”

耀天公主闷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丞相昨日说的话,耀天反复思索了很久。不错,远虑已经使人犯愁,但近忧比远虑更可惧。”

贵常青问:“公主已经见过白娉婷了?”

“不错。”

“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以贵常青的老道,也不禁生出好奇。

纷纷乱乱的世道,本该是男人的世界。千军万马掌于手中,抛头颅,洒热血,成就英名。

女人,若有显赫出身,就会因为联姻成为势力联盟的纽带;若有绝世美貌,或者也能成为那些乱世枭雄身边一逝而过的传奇。

只有白娉婷例外。

这侍女出身、相貌平凡的女人,竟几次三番成为四国局势变动的关键,归乐东林五年之约,北漠堪布大战,甚至迫在眉睫的东林云常之战,都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耀天公主自己似乎也没有确定的答案,蹙起修饰得非常精致的眉,回想昨日见到的白娉婷,苦思片刻,才缓缓道,“对白娉婷的感觉,一时真的很难说清楚。可以这样说吧,当我见到白娉婷之后,忽然觉得种种关于她的传闻,种种对于她的评价,都是真的。就如同堪布大战,从前想到一个女子领兵对抗楚北捷,不但要以女人的身份得到北漠王授予的兵权,还要得到北漠将士的拥戴,更重要的是要有真本事与楚北捷这样的名将对阵沙场,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见过白娉婷后才知道,这般匪夷所思的事也可以自然而然,如行云流水般,做了,就是做了。”

贵常青留心耀天公主脸上任何一丝表情,沉声问:“公主觉得,白娉婷这样的女人若被狠狠伤了心,会原谅那个伤了她心的男人吗?”

“伤心?”耀天公主的眸子流露出疑惑,“怎样伤心?”

“为了别的事,负了和她的约定,逾时不返,让她被人掳至云常。”

“楚北捷?”

“不错。”

耀天公主奇道:“丞相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臣已从驸马爷的下属口中问出了接回白娉婷的来龙去脉。依臣看,白娉婷已与楚北捷决裂,只要白娉婷一日不原谅楚北捷,楚北捷都会对东林王族怀有恨意。”

耀天公主淡淡道:“出动三十万联军,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可达成了这个目的后,另一个更让人头疼的难题却出现了。白娉婷留在何侠身边,和留在楚北捷身边相比,哪一个更糟?

贵常青微微一笑,低声道:“公主,白娉婷已经没用了。”

耀天公主瞧见贵常青的神色,吃了一惊,紧张道:“丞相的意思是……”伸出玉掌,轻轻做了一个手势。

“万万不可。”贵常青摇头道,“白娉婷一死,楚北捷一定会率大军疯狂攻打我云常,那会是不死不休的大战。再说……公主可知道,驸马爷昨夜睡在哪里?现在又在何处?”

耀天公主一听,心里已知不妙,但脸上仍平静地问:“驸马昨夜不是睡在驸马府吗?”

“臣安插在驸马府的人来报,驸马昨夜与白娉婷同室而眠,在旁伺候的是白娉婷从东林带来的侍女。”

耀天公主脸色变得无比难看,霍然站起,面朝窗子深深呼吸,半晌才平复下来,低声道:“说下去吧。”

“驸马今日没有处理军务,留在府里,为白娉婷画像。”

耀天公主的心仿佛一下被梗住了,十指用力抓住窗台,以至关节完全发白,精雕细刻的木窗沿被她尖利的指甲划出几道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