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2)

青翎倒没想他已经叫长福接人去了,刚他来的那样儿,分明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原来即便盛怒之下,依然以自己的身体为先,想到此,心里忍不住发热,想起自己反悔的事儿,越发有些愧疚,即便青青对他有些心思,又跟他什么相干呢。

更何况,此事也远没有到姐妹争夫的事态,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不安全感作祟,胡家的安稳生活,让她下意识不想去改变,而陆敬澜一次一次的包容又实在让她感动,或许自己该试着去改变,去信他。再说,便嫁了,自己的未来还是可以攥在自己的手里,怕什么?

陆敬澜的作为不仅感动了青翎,就连自来挑剔的胡老爷都觉把这个女婿的确有心,满意的点点头。

临近掌灯时分,长福接着陆太医赶到了胡家,寒暄过后,就请到了青翎这儿。

老太爷也跟之前的郎中一样,号了脉,端详了青翎的脸半晌儿,沉思了许久开口道:“二小姐这病的确奇怪,脉上瞧不出症候,脸上起的虽似风疹,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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疹,却又不痛不痒,此等症候老夫虽从未遇过,却在太医院所藏药书中,瞧过一味丹药,名曰玉容丹,服下之后有养容驻颜之效。”

胡老爷摇头:“不对,不对,慢说胡家无此丹,便有也不是这个什么玉容丹啊,依着太医说,吃了能养容驻颜,可您瞧翎儿却起了一脸疙瘩。”

陆太医:“胡老爷有所不知,这玉容丹之所以有养容驻颜的功效,是需把女子体内的淤滞火毒拔除出来,使之发于外,二小姐脸上这些红疙瘩正是体内之火毒,若老夫所料不差,此火毒最多三日便可发尽。”

陆敬澜:“世兄的意思是,翎儿这并非什么疑难病症了。”

老太爷捋着胡子:“这玉容丹乃是宫中秘药,据说是前朝留下的秘方,后有位宫妃吃了之后,因发火毒,以为容貌尽毁,一怒之下,下令烧了方子,故此到了如今,也只有点滴记载,至于方子却无人得知,老夫也曾钻研多年,却始终不得其法,倒不想贵府却有如此秘药,不知可否容老夫一观。”

陆太医德高望重,自然不会信口雌黄,他如此言之凿凿,必然真有其事,若这果真是玉容丹,这下药之人是谁倒不难猜了,胡老爷疑惑的看向妻子。

事情到了如今,翟氏也未想到,她本来只是想通过这件事让青青想明白,顺道也能试一下敬澜对翎儿的真心,翎儿也能借此认清她对敬澜的心,可以说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儿,不想敬澜请了陆太医过来,揭破此事,倒不好隐瞒下去,只得道:“太医果然好见识,不瞒老太医,这药是不是您说的玉容丹,倒不知,当年家父获罪,翟家遭难,家母深恐我落入贼人之手,便给了我两颗药丸,言道是无颜丹,吃下之后可暂保三日平安,劳动老太医赶了这一路,实在过意不去,剩下的一颗药便送于老太医吧。”说着吩咐翟婆婆去取了来,交在了他手上。

陆太医自是欣喜若狂,胡老爷虽仍有些嘀咕,却听老太爷跟妻子都如此说,也只能先放下,请着老太医去前头摆席款待。

至于翎儿为什么吃下?翟氏自然不好说。

陆敬澜只听说青翎无事,哪还会追究这些,再说是自己的丈母娘下的药,自己作为女婿还能质问不成,嘱咐青翎好生休息,也去前头陪席去了。

翟氏送着陆夫人前往客居,进了屋,陆夫人不禁道:“月娘想试敬澜的真心无妨,怎么倒连我也瞒过去了,倒叫我虚惊了一场。”

这件事儿牵连姐妹俩,揭开可不成了家丑,如今亲事底定两家既是亲戚又成了亲家,还是不提的好,故此,翟氏也只能含糊的应付过去。

陆夫人倒也未说什么,当娘的心都一样,便敬澜对青翎再好,当娘的也不会放心,虽说,这个法子有些过,到底也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更何况,经了今儿的事儿,瞧着敬澜跟青翎比之前更亲近了些,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当娘的不就盼着他们好吗,都如意了,自己也顺当了,也应了那句话好事多磨。

青翎可不这么想,等人都散了,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娘这么做是的目的,是因为青青,想到青青,青翎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自认不是个糊涂人,可偏偏一到家里人身上就怎么也拎不清了,尤其青青这个亲妹妹,从小自己就想哄她欢喜,盼着她跟正常的女孩一样能快活起来,可事与愿违,许是自己的法子不对,反而弄巧成拙,事情越来越糟,姐妹之间越发生分了。

自己现在想明白了,因为拿青青没辙就迁怒敬澜太不厚道,自己不能因为敬澜对自己好,就这般对他,就像小满说的,这男人的心再热乎,也有冷的时候,真冷了自己后悔都来不及了。

而且,她现在很清楚,自己必然会后悔,她根本没有自己之前以为的那般不在乎,可以漠视陆敬澜这么多年的付出,他对自己的好,一点一滴早已入骨入髓,哪里还撇的清呢。

这是他的执拗,滴水穿石,聚沙成塔,情分也一样,一天一年的不算什么,日积月累起来,就成了债,自己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唯有以身相许。

这么想想,也或许正是陆敬澜的狡猾之处,他太了解自己,以至于一出手自己就只能是瓮中之鳖,想跑都不可能。

这么想着心里竟有些甜丝丝的,正想的入神,忽听青青的声音响起:“二姐想什么呢?”

青翎一愣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青青走了进来,那双跟自己异常相似的大眼,正盯着自己看。

青翎站了起来:“这么晚了青青怎么过来了?”

青青低了低头有些不自在:“我是觉得屋里闷得慌,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二姐这儿来了。”说着,又抬头看了青翎的脸一眼:“二姐可觉得好了些?”

青翎:“其实没什么事儿,就是火毒,发出来就好了,谷雨还不给看茶。“

谷雨应了一声,端了托盘进来,递给青青的是茶,递给青翎的却是水,。

翎不禁道:“你这丫头糊涂了,我要的是茶,给我端碗水来做什么?”

谷雨道:“二小姐可不能怪罪奴婢,这是敬澜少爷刚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下的,说这火毒既发了,还是发利落的好,省的闷在内里成了病症,茶也可入药,只怕不妥,吩咐奴婢盯着您些,吃食要清淡,茶也先停了,敬澜少爷还说,他哪儿给二小姐收着好茶呢,等过去这几日,由着二小姐怎么喝都成。”

青翎道:“你倒是跟小满一样,内外都分不清了,我倒不明白了,你是我的丫头还是他陆家的丫头,怎么我说话你们当成耳旁风一样,他说一句倒跟万岁爷下了圣旨一般,我看你们俩回头都去伺候他去得了。”

谷雨却道:“奴婢们可不糊涂,这里外还能分不清吗,刚听见咱们夫人跟陆家夫人商量着选日子呢,就在这个三月里过定,明年开春就成礼,这会儿奴婢们嘴上虽还得称呼敬澜少爷,却实打实是咱们姑爷呢,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二小姐嫁过去都得称呼一声陆少夫人,连二小姐都是陆家的人了,我们丫头自然也是了,这才是内,奴婢明白的紧呢。”

青翎脸一红:“越发胡说八道起来,赶紧着出去叫我清净清净,再由着你说下去,咱家大门都改了姓了。”

谷雨也不辩驳,笑了一声出去了。

青翎看向青青:“还是你的春分好,不多说少道的,小满谷雨都叫我惯的没规矩了。”

青青咬了咬唇:“她们也是为了二姐好。”

青翎仔细瞧了她一会儿,见她并没有什么嫉妒之色,暗暗松了口气,若谷雨一提陆敬澜,青青就嫉妒,那就真是有心思了,这般神色青翎反倒放心了。

就说这丫头跟陆敬澜统共也没见过几回,怎么就动了这样的心思呢,便是少女怀春,也不该怀到陆敬澜身上啊。

若是换个角度想,自从周宝儿的事儿之后,这丫头心里就跟自己系上了心结,自己方法不得当,这心结不但没解开,反儿越系越死,以至于这丫头习惯性跟自己找别扭。

自己让着她避着她,找不到茬儿,便开始事事要跟自己争,至少一开始应该是出于这个目的,只不过后来日子长了,连她自己都迷糊了,加上陆敬澜又极为出色,这丫头便钻了牛角尖。

这会儿青翎也不知她到底想没想明白,但至少不像以前一样跟自己针锋相对的了,而且,青翎也十分清楚,这种事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想通的,这么多年的心结,总得慢慢才能解开,青翎相信,只要青青想解,不管这个结系的多死,都能解开,因为她们都姓胡,她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

想到此,青翎并不提之前两人之间的不愉快,而是聊着家常姐妹之间的话题,倒也顺遂。

青青坐了一会儿,见时候不走,才起身告辞,青翎送她出来,怕廊上的灯不够亮堂,又叫了个婆子提着灯笼送她回去。

青青走了两步却停住身形,并未转身,而是低低说了句:“二姐你一点儿都怨青青吗?”青青的声音很小,随着夜风送过来,有些模糊,青翎却听见了,摇摇头:“青青我们是姐妹,世上除了爹娘最亲最近的人了,有什么可怨的。”

青青站了一会儿才去了。

小满道:“这些事儿还不都是三小姐惹出来的,连句软话儿都不说,远远的站着说一句算怎么回事儿呢,真是的。”

青翎:“她能来就是想明白了,只是她自来性子如此,又跟我别扭了这么多年,哪可能立时就亲近起来。”说着顿了顿,看向小满谷雨,严厉的道:“这件事不许跟人说,敬澜也一样,提都不许提,若你们俩谁说出去,叫我知道,咱们的主仆情份也就到头了,到时候你们也别怨我,尤其你小满,记住了?”

小满缩了缩脖子,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忙道:“奴婢记下了。”

陆太医还需在太医院值守,不能耽搁太久,转过天就走了,临走前留下了几个女子调理身子的千金方,也算是拿了玉容丹的回报了。

翟氏倒不想有这么个意外之喜,自己如今有儿有女,这个自然用不着,可三个女儿正得用,打算抄了一份回头青羽归宁的时候,暗里交给她,回去瞧着调理好身子,也好早些见喜。

青翎虽说明年才嫁,这一年里给她好好调理调理身子,也正恰。青青也十三了,早晚也用得着,深知既出自这位陆太医之手必是外头难得一见的秘方,便仔细收了起来。

说话儿也快,三日一转眼就到了,陆敬澜这几日,几乎天一亮就跑青翎儿这儿来,两人一起或看书,或下棋,或说话儿,吃饭也不走,知道她喜食辣,严格盯着青翎不许她碰,青翎想赶他走都没用,因为爹娘根本跟陆敬澜一条心。

青翎实在想不明白,这古代人不是最讲规矩礼教的吗,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要定亲,这么天天在一起也不像话吗,可爹娘包括所有胡家的人对于陆敬澜天天往自己这儿跑,没有一个吭声的,就连青翧这小子若找陆敬澜都会先跑自己这儿来。

好容易过了三天,青翎终于解脱了,想着往后再怎么着,爹娘也不能这么眼看着陆敬澜天天在自己屋子里待着,两人毕竟还没成亲呢,便成了亲,这么天天腻乎在一起,估摸公婆也要说话的。

因陆敬澜每天来的早,青翎也得早早起来,真不习惯,这天谷雨更是叫的她比前两天还要早,青翎勉强睁开眼,隔着帐子瞧了眼窗外,刚有些蒙蒙亮,又闭上眼咕哝道:“还早呢。”

谷雨低声道:“可是敬澜少爷已经过来了,您若不起可不妥。”

青翎不满的道:“他来这么早做什么?”

谷雨道:“敬澜少爷是担心您,今儿可是第三日了,虽说小姐脸上的疙瘩脱了不少,到底还有一些。”

青翎只得勉强起来,套上衣裳,洗脸,屋里还有些黑,谷雨掌了灯端过来,一照不禁道:“哎呦,那太医说的真真灵验呢,果真是三天,那些疙瘩就都没了,而且,小姐这脸真比之前还白净细致。”

外屋的陆敬澜听见刚要进屋,却想起两人到底没成亲,如今能这般日日过来,也是因翎儿病着,自己娘跟胡家二老睁只眼闭只眼的结果,自己若贸然闯进翎儿的寝室,却极不妥的,心里又着急,忙道:“翎儿你出来叫我瞧瞧。”语气颇为急切,小满跟谷雨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青翎白了两人一眼,叫谷雨匆匆梳了头发,便走了出来。

一见她,敬澜便拉着她坐在炕边儿上,对着窗外的晨光仔细瞧她的脸,这一瞧倒愣了,本来这丫头生的好看,细眉明眸,灵气逼人,如今玉容丹把体内的火毒清除干净,脸上之前的红疙瘩也尽数脱落,整张脸越发显得白嫩,晨光一映仿佛羊脂玉一般温润透亮,微微抿了抿小嘴,颊边儿隐约一个梨涡,浅浅淡淡,更添几分姿色,便是陆敬澜都有些看呆了,半天都没错开目光。

青翎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半天不动劲儿,仿佛有些痴痴呆呆的,跟平常的陆敬澜像换了个人似的,不禁低声道:“你不说不在意我的容貌吗,为此还发了一通脾气,这会儿如此瞧着我又算什么呢?”

陆敬澜倒是回神了:“翎儿这是挑我的错呢,敬澜并非虚伪小人,却也不是圣人,怪只怪翎儿生的太好看,不然敬澜哪会瞧呆了。”

话音刚落便听窗外青翧的笑声:“我刚才跟大哥说偷着进来听听你们说什么情话儿,大哥还说二姐夫是什么君子,便是对着二姐也说不出什么情话儿,我才不信呢,慕小九说男人不管看上去多正经,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前儿也是能言善道的,果然让他说着了吧,二姐夫说起情话儿来可是比大姐夫厉害多了,前儿我在大姐的新房外头听墙根儿,大姐夫说的那些可没二姐夫这般直白,都到这时候了,还酸文假醋的念什么诗啊词儿的,没意思的紧……”

话未说完就给青羿从后头捂住了嘴:“你这小子胡说什么呢,有些话听了也不能说知不知道。”说着看向窗户里头的两张大红脸,嘿嘿一笑:“敬澜你还真叫我刮目相看啊,得了,你们俩也别说什么体己话了,早晚是两口子,到时候乐意怎么说怎么说,爹娘叫我跟青翧来叫你们,青羽两口子回来了,前头摆了归宁宴,人都齐了,就缺你们了,我跟青翧先过去,你们俩也麻利些。”撂下话拖着青翧跑了。

青翎这才想起,可不吗,这几天忙乱的,都忘了今儿是大姐归宁的日子了,哪还待的住,站起来就要往外跑,陆敬澜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