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2/2)

抱着轻松的心情,鹰刀悠闲地玩赏着街边雪景,心中颇为感慨。究竟有多少时日没有如此放松过了?三年?还是五年?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自己是否还会选择进入无双府,是否还会进入这纷扰不休、永无安宁的江湖?

这个念头刚起,鹰刀便摇头苦笑起来。当年自己孤苦伶仃流浪街头,上无片瓦可以遮头,下无寸地可以安身,有了这顿没有下顿,若不是义兄一家收留并引介自己入无双府,恐怕不是冻死便是饿死,又哪里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风花雪月这种事只适合那些吃饱饭没事干的富家子弟去做,而穷人家的孩子,第一个所要面对的问题只有生存而已。再说,自己也并不是那种甘于寂寞的人,即便是可以选择,只怕自己还是愿意过这种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生活。

鹰刀沿街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间到了城东。城东一地素来是繁华的商业区,街边店铺林立,熙熙攘攘尽是来往人群,更不时有各色街头小贩穿梭其间,向周围人众兜售。

正行走间,袖子突然被人扯住,一个手持卦幡面带笑容的清瘦小老头殷勤说道:“这位公子且慢!小老儿远观公子气度不凡,行走时隐有龙虎之姿,命中必有大富大贵。

然则,你印堂发紫,头悬煞气,却是大祸临头之征兆!公子,莫若让小老儿算上一卦,或许有排解的法子也说不定。”

鹰刀心中一动。以他如今的武功,就算是没有任何戒备,寻常人等欺近身前也必有感应,然而这个算卦的小老头却像是幽魂一样突然现身,在他扯住自己袖子之前,自己甚至毫无所觉,可见此人绝非寻常问卜算卦之人。

再定睛看去,却见他虽然笑容猥琐、两眼浑浊,就像是一个毫无武功的老头,可拉着自己袖子的右手却指节粗大遒劲有力,食拇指和掌心之间更是布满厚厚的老茧,正是长久练习刀剑一类兵刃的结果面容眼神都可伪装,可一双习练过武功的手却是万万无法造假的。

鹰刀微微一笑,轻轻甩开袖子,抬腿便走,口中道:“我对算卦没兴趣,若要招揽生意,请另请高明!”

他深知此人找上自己必有缘故,是以他故意装作无所察觉,实际上却是以退为进。果然,那小老头紧紧跟随着鹰刀,并不放弃,其执着的程度早已超过一般算卦者所应持有的态度。

“罢了罢了,就算一卦好了!我事先声明啊,不准不给钱啊!”直到进入一家茶肆,鹰刀才装作无奈的模样勉强答应。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那小老头和鹰刀同桌坐下,脸上虽然堆满笑容,然而肚里早已将鹰刀的十八代祖宗翻来覆去地问候了几十遍。鹰刀叫了一壶茶和几盘甜点。茶不过一般的绿茶,可几味甜点倒颇为精致美味,吃得鹰刀有滋有味。

“以公子的面相看来,幼时必然流离失所双亲早亡不知小老儿说得可对?”那小老头小心翼翼道。

“对!对极了!真是想不到啊,连这个也可以从我的面相上看出来,你果然高明”鹰刀竖起拇指夸道,假露一脸的惊愕之色。心中却知对方既然找上自己,必然已经将自己的家世打听得清清楚楚了。那小老头微有得色,继续道:“公子面颊清瘦、眉如刀剑本非福相,然则鼻似悬胆却主富贵,可说是难得的奇相。

故而,小老儿断言,公子命里一定多遭劫难,却每有贵人相助,得以逢凶化吉。嗯,待小老儿推算一下应该是十五岁吧,公子得一贵人相助,从那日起虽常有刀兵之险,却也自此衣食无忧”

这说的是我义兄了。鹰刀心中不由一酸,义兄之恩如同再造,只可惜被晁无心这奸人所害,自己竟未能报答万一,实在是自己生平第一大憾事。

“嗯在今年初,公子又历生死大险,在紧要关头却又得一贵人相助,并因祸得福平步青云。嘿嘿,如小老儿没有算错,这人还是一个女子!”那小老头微笑道。鹰刀也微笑起来。这说的应该是灵儿了不过,究竟是福还是祸,倒实在难说的紧。

“先生果然神算,小子佩服佩服!既然先生有这等本事,何不替小子算一算将来呵呵,算算小子将来会有多少个老婆?”鹰刀突然说道。那小老头的脸立时变得苦瓜一样。

他可不知鹰刀是这般的无赖,使得他一肚子的话无从说起。“这个这位公子,我等男子生于天地之间当以前途为重,只要公子富贵双全,又何愁没有妻妾成群呢?”

那小老头试图转回之前的话题。“我记得先生你说过我命中必有大富贵吧?既然我前途一片光明,剩下来最重要的自然是老婆问题了。”“话虽如此,可公子印堂发紫、煞气悬顶,那是必有大祸之兆啊,难道公子不想请教一下小老儿的排解之法吗?”

“不用不用,你不是说了,我每有大难就一定会有贵人站出来帮助我的”“咳咳话虽如此,可”鹰刀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说道:“先生推算已经发生过的事极准无比,想来做了许多功课。

然而,这未来之事却不是先生想算便算得出的,我看就不必勉强了”说着,将一锭碎银抛到桌上,继续道:“将来的命运我自会把握,不劳先生费心。这点银子就当作先生的车马费,先生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说毕,便扬长而去。就在他快要走出茶肆时,身后传来那算卦小老儿低沉的话语:“鹰刀,老夫并非危言耸听,你即将有大祸临头却不自知,如果及早悬崖勒马离开襄阳,或许还有活命之路,否则的话,生死难料啊!”鹰刀犹豫片刻,转过身子,微笑道:“尽管不知先生从何处来,我还是非常感谢先生煞费苦心地为我打算。可是,有一些事既然开始了,就不会停下来,而且我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说毕,再也不回头一直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蜂涌人群中。望着鹰刀离去的背影,那算卦的小老头叹了口气,挺直腰背,眼中精光闪动,竟与先前猥猥琐琐的神态判若两人。

“他果然不肯离开襄阳吗?”一道曼妙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那算卦的小老头身后。只见她黛眉如柳颜若春花,身姿婷婷袅袅,一出现在茶肆中便吸引了所有茶客的注意,赫然是蒙彩衣。

像是早知蒙彩衣要来,那算卦的小老头并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道:“盛名之下果然无虚,此子想来早已看破我的伪装,却故意不露声色地将我耍的团团转。

嘿嘿,老夫想说的话一句都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他尽数挡了回来,鹰刀啊鹰刀,果然厉害!”

蒙彩衣在鹰刀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轻舒玉手将鹰刀喝过的茶杯拿在手中摆弄着,叹道:“我向来自负智计出众,可每每一遇见他,便觉束手缚脚难展所长。

他这个人呢,看起来似乎傻傻的,可实际上什么事也休想瞒得过他。有他在襄阳,只怕对我们的计划大有阻碍”那算卦的小老头略一犹豫,道:“既然姑娘如此忌惮于他,何不派人”说着右手一挥,作了一个“杀”的手势。

“果真是非杀他不可吗?”蒙彩衣侧过头去望着鹰刀离去的方向,眼神凄迷万状,心底里又是苦涩又是酸楚,缠缠绵绵竟似永无尽头一般。唉!小冤家,你让我究竟如何是好呢?忽然,蒙彩衣只觉丹田之间内息翻涌不休,如脱缰野马一般向四经八脉奔腾而去,竟是散功的前兆。

蒙彩衣大惊失色,媚术最忌动情,她深知这是自己妄动情思之故,忙深吸一口气,紧守本心排除杂念,一吐一纳将内息归于正途。

然则,在她心中始终有一个解不开的疑问若是鹰刀死了,自己将如何面对那永无尽头的寂寞和孤独呢?与此相比,散功之苦又孰重孰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