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生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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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明帝想要见常乐,他便会变着法子要见。

县主从二品,食邑一千五。

明帝却行特例厚封三千,堪比从一品。

秦蓦眉宇间郁结着阴霾,空气沉闷,极度压抑,仿佛山雨欲来的前奏。

谢桥知晓他不愿让常乐在明帝面前露脸,担心他耍花样。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避免,便能够避免。

例如,满月礼,明帝道贺,秦蓦不留情面的拒绝。明帝不曾态度强硬,时隔两日,一道册封圣旨下来。

“这一回不带常乐入宫谢恩,不知他下一回使什么手段。不过就是谢恩罢了,我们仔细一点,至少在掌控之中。”谢桥当即决定一同入宫,给太后那边送口信,明帝想做什么,有太后在也不成。

秦蓦漆黑幽邃的眸子里,弥漫着沉沉雾霭。

谢桥手搭在他的肩头,安抚他别想太多,或许只是单纯的见一见?

秦蓦最终点头。

第二日,常乐醒来,沐浴之后,吃饱了,酣睡过去。

谢桥轻轻亲一下她粉嘟嘟的脸颊,抱在怀中,乘坐马车进宫。

换乘轿撵去往兴乐宫。

刘公公见到秦蓦的一瞬,恭敬的迎上来:“郡王,荣亲王在里头。”

秦蓦转身就走。

刘公公连忙拦下来,目光在谢桥怀中襁褓打个转,赔着笑脸道:“皇上交代下来,郡王来了,在偏殿招待。”

秦蓦臭着一张脸。

谢桥道:“刘公公带路。”

秦蓦极不情愿带着常乐进宫,如今又遇见明帝在与其他人会客,他脸色能好看才怪了。

谢桥叹道:“一炷香。”

秦蓦‘嗯’一声,没有甩脸子走人。

刘公公感激的看向谢桥,急急忙忙领着二人去偏殿,方才推开门,便见门扉打开,身着亲王蟒袍的荣亲王袖手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掠过秦蓦、谢桥,落在常乐露出的半张脸上。

“王叔不是外人,你们不必避让。”荣亲王语气和蔼,仿佛一个温和可亲的长辈,一边说,一边朝他们走来,两三步的距离站定。视线凝固在常乐的脸上,慈祥的问道:“是叫……常乐?女孩像父亲,会有福气。她与蓦儿一个模子刻出来,将来必定与她父亲一般,大有作为,才女之列。”这一番赞美的话,不阴不阳的语气,令人心中极为不舒适。

谢桥微微侧身,避开他那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嘴角浮出一抹浅笑:“做父母的唯一心愿,便是希望孩子能够平安健康,至于其他,反倒是其次。”

荣亲王笑着点了点头,阴郁的眸子里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谢桥与秦蓦前往兴乐宫,擦肩而过时。荣亲王忽而说道:“如今你已经为人母,最是能够体谅做父母的心。你与倾阑关系亲近,无事时多开解他一下,他是我的儿子,岂会害了他?”顿了顿,荣亲王笑了一声:“你说是不是?”

谢桥眉头一扬,笑道:“我只知道做父母的绝舍不得为难孩子。王爷,您说是不是?”

荣亲王笑容不变,似是赞同的点头。

谢桥收回视线,转身进了殿。

荣亲王望着谢桥的背影,嘴角的笑渐渐凝固,化作冷笑。

——

大殿内。

明帝坐在龙椅上,双手按着额角,靠在椅背上。

秦蓦自谢桥的手中将常乐抱回来。

“来了。”明帝坐直身体,看向秦蓦怀中的孩子。脸上的阴云散去,眉眼柔和。生出无限感慨:“这就是常乐吧?时光过的真快,一转眼蓦儿都成亲生子了。你母亲若是在,不知得多高兴。”

说话间,明帝起身,来到秦蓦的身边。伸手正要抱常乐,却被秦蓦躲避开。

明帝手一顿,心下烦躁,恼怒秦蓦的不识时务!

秦蓦面容冷峻,紧绷着脸,面不改色道:“常乐认生。”说得十分坦然。

明帝脸色微沉,冷笑道:“你如此紧张,朕会吃了她不成?”

“谁说得准?”

“秦蓦,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将你如何?”明帝三番两次,被秦蓦顶撞回来,心头压抑的怒火,被推到极点,再也忍耐不住迸发而出:“朕除了是你的舅舅,还是这大周天子!就算将她留在宫中教养,你又能如何?”

秦蓦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面色愈发阴沉,冷声道:“我能如何?你大可一试!”

“你——”明帝强行压制体内翻涌的怒火,深深望了他一眼,怒极反笑道:“你仗着朕不会将你如何,藐视皇威!若非念在容华的情面上,朕今日就好生治一治你,将你为臣之道!”一拂袖摆,坐在龙椅之中。

秦蓦面容冷硬暗含煞气,微勾的唇角似笑似讽,笑容如冰:“皇上做好为君之道,臣定然遵从为臣之道!”

明帝双目一凝,顿时剑眉高挑,殿中的氛围在这一刻化为沉寂。

刘公公站在一旁,紧盯着鞋尖,心惊胆战,手中的拂尘几乎要捏断。

郡王此话,太过大逆不道!

秦蓦却仿佛感受不到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仿若春风拂面,化去眸眼中的寒冰,暖意融融。面色柔和的看着怀中睁开眼的常乐,手指轻柔的逗弄着。

明帝锐利的目光宛如锋刃在他身上扫过,眉头紧促,自嘴里吐出几个字。

“好……好的很!”

谢桥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明帝将手中的奏折重重一甩,森冷的说道:“来人,将这逆臣拿下!”

谢桥心下一惊,明帝是君,他们是臣,在明帝眼中,他们的性命宛如蜉蝣,随意碾压。

秦蓦纵然能够全身而退,可如今并非是撕破脸皮的时机。

谢桥敛尽心思,站在秦蓦的身旁。冷静道:“皇上,郡王只是爱女心切。这一番拳拳之心,皇上应当深有体会。”

明帝不语。

锦衣卫将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围住。

谢桥心中凛然,却陡然明白,明帝恐怕是借故生事。

秦蓦神情宁静,数十道身影如鬼魅飘然落下,将锦衣卫团团包围。沉沉眸光中,布满肃杀之色,可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柔和,竟如春风般和煦。

他怀中扁着嘴要哭的常乐,似乎被他这神情给安抚住,乌溜溜的大眼,好奇的东张西望。

明帝眼眸一紧,指甲在奏折上留下深深的掐痕。

殿内气氛凝重,山雨欲来之势,一触即发。

叩叩——

门扉敲响。

如咒语一般,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明帝看着秦蓦仿佛闲庭漫步一般自得,似乎吃准他不能将他如何,气定神闲的模样,眼帘遮掩的眸子里闪过戾气。

随即,若无其事的摆手。

锦衣卫如潮水般退涌而出。

刘公公将人请进来。

宁姑姑进殿,便感受到大殿之内微妙的气息,似有暗流涌动。敛下心神,跪在殿中道:“奴婢拜见皇上。太后娘娘得闻郡王一家入宫,心中想念小县主,吩咐奴婢来请郡王去一趟福宁宫。”

明帝深深看秦蓦一眼,眉宇间凝着一抹深沉,声音不愠不火,少了方才的暴戾之气。

“朕乏了,都退下罢。”

这一言,算是妥协。

这一回合博弈中,他败下阵来。

太后已然中风瘫在床榻上,吐字不清,秦蓦既能将太后请出来,他若不依顺太后,再气出个好歹,寿终正寝,朝中必定会兴起动荡。

秦蓦带着谢桥离开兴乐宫,身后传来明帝低沉的声音:“蓦儿,你我是甥舅,血脉相连。你何须用仇人那一副面孔对待朕?脾性臭如顽石,不肯服软。如今朕还在位,能纵着你为所欲为。朕老了,你还年轻,仍旧我行我素,谁还能如朕一般容忍你?”这一言,满含谆谆关切之意。似又恼秦蓦,不体谅他这一番良苦用心。

明帝停顿片刻,又沉身道:“这日一事,朕只是灭一灭你的威风,并不他意,你莫耿耿于怀。”

秦蓦唇角紧绷,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踏出大殿。

耿耿于怀?

今日一事,只怕他当玩闹一场。

明帝心中早已在账本上重重划下一笔!

——

福宁宫中。

秦蓦与谢桥过来的时候。

荣亲王坐在床榻边的杌子上,手里端着一碗汤,喂太后喝下一勺。多半自嘴角流出来,荣亲王也不嫌弃,拿起白绢布替她擦拭嘴角,神情温和:“慢一点吃,多吃一点,活长久一点……”说话间,又喂一勺放进太后口中。

太后嘴是歪斜,动了动唇,汤全都流出来,缓慢地,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活……着……”

荣亲王脸上的笑容渐深,点头道:“对,活着,好好看着你杀伐果断,除掉异己,为你儿子守下的江山……繁荣昌盛。”

太后凝神听着他含糊不清略过的那句话,只捕捉到‘治理’二字。

荣亲王笑道:“不说话,先喝了这碗汤,我再陪你说说话。”嘴上是这般说,喂太后一勺汤,却又继续说道:“你倒下了,我们都会难过。你护着的蜀王,你看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你如此在意蓦儿,说不准,下一个便是对付他了。”

嘭——

太后一只手抽动着挥舞,打落荣亲王手里的汤碗。

宁姑姑踏进来,便听到内寝的响动,疾步进来,便见荣亲王跪坐在地上,亲自整理碎片。

宁姑姑心头发紧,连忙说道:“王爷,您快快起来,奴婢来收拾。”立即跪在地上收拾碎片,回头吩咐宫婢拿扫帚来清扫碎屑。

荣亲王拿起床边的白绢布,擦拭地上的汤渍。

寝宫内,愈发的寂静。

宁姑姑跪在地上,惊愕的看着荣亲王做着这一切。回过神来,夺过荣亲王手里的布满油渍的白绢布,吩咐宫婢打热水给他净手。

“王爷,您快去歇息,奴婢来收拾。”宁姑姑将荣亲王请出去。

荣亲王捻起袖子仔细再擦一遍,确定很干净之后。站起身,慢条斯理整理蟒袍,拂去袍摆的污渍,并未曾出去,而是看向太后。

太后点了点头。

荣亲王方才退出去。

宁姑姑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吐出一口浊气,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燮郡王来了。”

太后眼底一亮,情绪激动,挣扎着要坐起来。

宁姑姑扶着太后坐好,在她腰后塞着迎枕,嘴里说道:“太后娘娘,您不该在让王爷做这些事情,他如今是亲王,身份尊贵。服侍您是他的敬重,看在旁人眼里,只以为您是用权压人。”

她总觉得荣亲王不安好心,他虽然是无权无势的王爷,依靠着皇上手下留情才安逸的活着,讨好太后很有必要,但是并不必要如同过往一般卑微。

而且,皇上同母兄弟下场并不好,而他不过是一个宫女所生,身份太低微,却得皇上的器重。若说他没有一点手段,她并不相信。

越是如此,想起他在太后跟前所做的重重,便越觉得毛骨悚然。

太后似乎已经习惯,并不以为意。

宁姑姑也不再规劝,她只是一个下人而已,多说便逾越了。

倒一杯水,喂给太后喝下去,秦蓦进来。

谢桥与常乐坐在殿外。

太后目光灼灼,看向他的身后,眼底带着期盼。良久,不见有任何的动静,眼底闪过失望。张口一字一顿的问:“常……乐……”

秦蓦看着太后,竟恍若隔世。

半年未见,她灰白的头发如霜似雪,枯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脸上的皱褶如深壑,颧骨高凸,眼窝深陷,不成人形。

秦蓦眸光微微一动,回想起幼时太后对他的好来。除了谢桥一事,太后极为袒护他,并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再深的隔阂,见到如此模样的太后,秦蓦心中针扎一般的隐痛。

“常乐在殿外。”秦蓦握着她伸在半空的手,目光落在她内侧的手,已经不能动,萎缩的变形。“等她吃好了,我让容华抱进来给你看。”

太后想笑,脸上木然,没有任何的表情。

可他们依旧能够感受到她的高兴。

宁姑姑许久不曾见到太后如此开心,心里泛起酸涩。

“太后娘娘听闻您要来,今儿个多吃了半碗饭。”平日里只用半碗饭,有时候吃不下,只喝几口汤。

太后看宁姑姑一眼,怪她多嘴,眼底的笑意却是如何也藏不住。

宁姑姑笑着住口,退了出去。

太后握着秦蓦的手,不肯放,紧盯着他不错眼。

秦蓦知晓太后想要听他说一些常乐的事,捡着常乐一些变化,断断续续说给太后听。

不过两刻钟,太后便等得不耐,想要尽快见到常乐,松开他的手,催促着他去抱常乐来:“去,要……见……常乐。”

秦蓦掖好被子,起身去往外殿。

谢桥细心的给常乐擦着樱桃小嘴,心里想着躺在床榻上的太后,陡然见到小小一团的常乐,心中百感交集。

“桥桥,皇外祖母要见常乐。”秦蓦征询她的意见。

谢桥手一顿,来时的路上,他们两个不打算抱着常乐给太后见。听闻秦蓦对太后的称呼,谢桥便什么都明白了,不忍他为难。何况,她都同意容阙抱了常乐,难道还不允许向来疼爱秦蓦的太后见一眼?

“你抱进去。”谢桥将常乐递给秦蓦。

秦蓦一怔,似乎没有料到谢桥不见太后。

谢桥含笑道:“太后情绪不宜激动,我便不进去了。”

秦蓦眸光一暗,谢桥催促道:“快去罢,留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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