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真假伤痕(2/2)

莫颜深呼吸,只用很短的时间就冷静下来。

这若是在现代,就连和尸体同床她都波澜不惊,没有什么能挑起她的怒火。

而在大越,家人的关怀,皇叔大人的疼宠,让她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很容易炸毛。

默念一遍清心咒,莫颜让人把磕头的官差扶起来,和颜悦色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官差抖了抖,他还是跪着吧。

南平王妃刚才想要冲出去杀人又变成现在的如沐春风,变换太快,他有点接受无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官差到底没敢起来。

三叔和三婶担心不已,站在一旁旁听,没有打扰。

他们相信林知县不会胡乱关押人,尤其是得知莫轻霜的身份。

那么其中肯定有隐情,不如等官差说完。

“本来,这几天衙门就要休沐,大人让咱们都准备回家过年。”

官差镇定情绪,开始娓娓道来。

“说重点。”

莫颜的眉心跳了几下,心中急切,她考虑的比较多。

牢狱不是好地方,她怕堂弟进去后有心理阴影,毕竟那地方莫颜也呆过。

“是,是。”

官差抹了一把汗,说明情况。

因为某件事,莫轻霜和书院的同窗发生口角,二人打起来,而那同窗比莫轻霜高大,却不是他的对手。

对方家里有几个钱,回到家后,气不过,本想找家仆教训莫轻霜一顿了事,结果对方的娘不答应,愣是告到衙门。

书生清贵,不能有任何案底,只要证实莫轻霜对那人有伤害,他以后就无法参加科考。

大越律法,考生必须身家清白,这个清白,关系到人品。

毕竟是为大越储备人才,将来做官的,若是让人挖出来以前坐过牢,如何服众?

三叔和三婶听完,这才真的急了,但是他们绝对不相信莫轻霜会主动挑事。

莫颜冷笑几声,没有说话。

莫家人真的很低调,从来没有因为家里有人做大官而有丝毫的嘚瑟。

兢兢业业,本本分分,大伯娘和三婶娘勤劳,家里连个下人都没有。

若是别的人家,有钱后早分家单过了,而自家互帮互助,在一起和和美美,爷奶喜热闹,大伯和三叔从不提分家的事。

平心而论,爹爹在京都做大官,她是南平王妃,即便是这样,并没有给让老家的亲人借光。

家里有田地耕种,三叔做木匠活,赚的银子孝敬爷奶,供莫轻霜念书。

都这么低调了,还有人找茬,好大的胆子!

说句不好听的,让她不痛快,她就让对方不痛快一辈子!

莫轻霜的身份被揭开,百姓们传得沸沸扬扬,林知县没办法通人情,对方又坚决地不和解。

“好,本王妃倒是想看看,轻霜能把对方揍成什么样!要是下手太轻,墨冰,你补上!”

莫颜很霸气地站起身,决定去衙门里看情况。

墨冰一脸黑线,自家王妃自诩公平,在面对自家人被欺负,也不能淡定了。

这表情,这动作,就好比欺压良民的二世祖。

和家里人商议后,莫颜决定带着小包子一起去,留在家里,也不能放心。

出门一趟,大阵仗,莫颜带着三个丫鬟,祝神医,胖丫,还有慕白,洛荷,并三叔和三婶娘,一共四辆马车同行。

马车上,宝贝和宝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小手往嘴里塞,吐着泡泡,玩得不亦乐乎。

若是一般人家,在得知家里的身份,立刻退避三舍,民不与官斗,对方为什么能如此嚣张?

莫颜总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正好今日有集市,百姓们得到消息,全部挤在衙门口看热闹,嘀嘀咕咕。

和莫轻霜有口角的书生叫马文,今年十五,刚考过童生,家里有银子,他嚣张跋扈。

在松竹书院,他一直是老大,年纪不大,有钱,所以众人得听他的。

前段,来个比他小好几岁的莫轻霜,被先生看中,同窗们和莫轻霜交好,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莫轻霜穿着普通,没有书童,一看就是乡下来的穷酸。

马文被抢风头,多次找莫轻霜的麻烦,无奈,莫轻霜根本不和他一般见识。

怨气积压很久,在快休沐的时候爆发,原本身边几个狗腿子答应和他一起教训莫轻霜。

这群人临阵倒戈,马文更是气得半死。

在冲动下,他拦住莫轻霜的去路,打散他的包袱,发现里面有一个精美的荷包。

料子极好,绣工精湛,绝对不是莫轻霜能买的起的。

马文拿起荷包,和同窗们嬉笑,他编排莫轻霜,小小年纪思春,偷人家小姐的荷包,没准还私定终身。

马文十五,身边有个丫鬟,早早开脸做了通房,他对男女之事不陌生,荤话连篇。

莫轻霜忍无可忍,给了马文一拳,这才厮打起来。

莫颜接过荷包,眸子深了深。

这荷包是她几年前第一次来颍川送给堂弟礼物。

当年堂弟只有七八岁光景,还没去过京都,对京都充满好奇。

她说,荷包里放着提神的熏香,让他努力读书,将来到京都国子监,给莫家人争光。

小堂弟莫轻霜郑重地答应下来。

这么多年,熏香早就没有了味道,却成为他前进的动力。

马文的娘孙氏在公堂上哭嚎,说自家孩儿多么凄惨,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林知县是清官,不可姑息云云。

开堂问案,为了确保公平,松竹书院的先生也在听审的范围内,林知县又找来几个百姓到大堂上旁听。

莫颜坐在一角喝茶,刀子般锐利的光盯着孙氏。

孙氏受不得这样强大的气场,加上心虚,跪在地上,啼哭不止。

她有点后悔了。

今天事发后,马上有个神秘人找到她,让她到衙门告状,并且给她一千两银子。

那可是一千两啊!

孙氏有些动心,神秘人说了莫轻霜的身份,孙氏差点吓尿裤子,什么都没命重要,她立刻反悔。

那人说,莫家最在乎自己的名声,不会拿她怎么样,否则就是心虚。

“难道你不想为你儿子出口气?”

“你要做的,就是搞臭莫家的名声,让莫轻霜以后无法科考,你按照我说的做,这一千两就是你的。”

给的诱惑太大,而且没有多大的风险,大不了,孙氏给莫轻霜赔不是。

对方家里是农户,见钱眼开,不行就出钱打发。

眼下这一千两银子,若是不答应,就长着腿儿飞了!

权衡利弊,又不是掉脑袋的大事,孙氏铤而走险,按照神秘人说的步骤,果然成了!

林知县爱惜名声,莫轻霜打人事件被有心人传播,一上午,颍川的百姓奔走相告,闹个人尽皆知。

孙氏不傻,她知道给银子的是莫家的仇家。

“轻霜,你和姐姐说,你打人了没有?”

莫颜拉着莫轻霜,安慰道,“没关系,还有我在。”

“堂姐,我给你丢人了。”

沉默片刻,莫轻霜低垂着头,毕竟还小,他眼里蓄满泪水,紧咬嘴唇,强迫眼泪不流出来。

堂姐说过,他是小男子汉,要有担当。

“马文打散了我的包袱,我打他几拳。”

莫轻霜说完,堂外的百姓们顿时明白,对马文娘鄙视地吐了口唾沫。

孩子间打闹,你打我下,我打你下,都正常。

若是因这点破事就对薄公堂,县老爷要忙得吐血了!

百姓们以为,孙氏这么做纯属脑子抽了,年根底下,找莫家人不痛快,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的老天啊,编瞎话不带打草稿的!”

孙氏两手伏地大哭,看起来悲痛欲绝,“大老爷啊,我们家马文都起不来,生生地吐血啊,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

孙氏这么说,就很严重,若是打吐血,必然有内伤。

“我儿来年开春要科考,考秀才,这下起不来身,莫轻霜的竞争对手又少个,太无耻了!”

孙氏故意带歪众人的思路,百姓们半信半疑,人家莫家单靠势力就能拿下秀才,用得着和你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去竞争?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孙氏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话有漏洞,她已经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倾倒。

这个理由编造的多好,充分体现出莫家人的无耻。

她看不到的是,给她银子的神秘人,正在百姓中的某个角落嘴角抽搐。

烂泥扶不上墙!

“孙氏,轻霜虽然年纪小,学识却不比马文差。”

松竹书院的先生们被孙氏哭的头疼,马文总欺负同窗,也不是第一次,想不到这次有硬钉子也敢碰。

当着南平王妃的面胡搅蛮缠,他们可不想陪葬,忍不住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好,好,你们都是一伙的。”

孙氏停止哭泣,请求林知县让人抬着儿子马文上公堂。

很快,马文被抬上来,虚弱的说不出话来。

她娘为了效果逼真,给他下了巴豆,一上午跑了十几趟茅厕,他脸色铁青,呼吸微弱。

只要能污蔑莫轻霜那个小崽子,他忍,以后松竹书院,他又是当之无愧的老大。

有仵作来验伤,掀开上面的丝被,只见马文的胳膊,腿,还有躯干部,全是青紫色的伤痕,触目惊心。

旁边站的百姓心跟着提起来,莫轻霜年岁不大,能把人打成这样?

公堂上一片抽气声,孙氏掩藏眼中的得意。

莫颜站起身,围着马文看了一圈,勾起一抹冷笑。

“大人,确实是伤痕,不是涂抹上的颜料。”

仵作在一旁报告。

“颜料?”

孙氏大呼小叫,这话怎么说的,本来就是伤痕!

“确实是伤痕,孙氏,为了污蔑本王妃的堂弟,你真没少下功夫。”

是伤痕,但是,伤痕也有真假,不能被表象蒙蔽。

今天,她就要当着众多人面前,拆穿孙氏和马文的小伎俩,给堂弟讨个公道,顺便给仵作上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