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梦行云（2/2）

一刹那惊觉一切。天崩地裂。月光明亮坦荡，照见世间悲欢离合。她手足无措，只能用尖锐的话语嘲讽皇甫思凝的失仪，仿佛可以借此表明自己所有的坦荡与正直。她看见对方受伤惊惶的表情，某种古怪的冲动涌上心头，要用力掐住自己，才能抑制住上前拥抱的欲望。

皇甫思凝仓促地离开。只成为她梦中远去的云。

漫长而无知的光阴就此一刀割裂。

幸好还有现在。

幸好她们还能这样彼此对坐，近在咫尺。

华年时眼中的暖意只浮了一瞬。她闭了闭眼睛，复睁开的时候，眸子里只有一片寒寂，道：“今日请你来这里，主要是为了他。”

皇甫思凝额角一跳。

预感成真——

华年时缓缓推出一把刀。

刀鞘不显，没有任何金光灿烂的珠宝点缀，是极淡的天青色，尾部有一处极小又极精美的徽纹，是夜海棠。

皇甫思凝恭谨垂首，双手接过了这柄刀，缓缓抽出。

刀身是夜色一样的漆黑，毫无光泽，不甚起眼。但在日光下翻转一看，又似隐着一线火焰之光，跳跳欲脱。

相传百余年前，一位令氏先祖机缘巧合，拜入策梦予皇书院门下。他自招摇山出师之时，山主长生老人亲赐一柄宝刀，名为“山阳”。

令氏代代相传，为家主所有。

令莲华生而秀朗，肌肤玉雪，双目有光射人，少年意气荦荦，甚至比皇甫思凝这个做女儿的还要更加肖似他的姑母令花见。在他十岁生辰时，令太傅亲自将这柄不世出的宝刀赐给了他。

令莲华爱之如狂，片刻不离身，曾放言道：“刀在人在，刀失人亡。”

当日在皇甫府上，正是这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破开竹林重重藩篱。

华年时微微昂首，道：“白霜，你可信我？”

皇甫思凝道：“有山阳在此，我还有何不信？我道这世间还有谁这般能耐本事能藏得了他，原来是未晞你的功劳。”她望入华年时的眼睛，观察一切情思变化，“你们真是大胆细心。难怪这些天来外面搜索一无所获……”

“他竟然还在京内。”

华年时摇了摇头，道：“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皇甫思凝眯了眯眼睛，骤然想到一个更加疯狂的可能，道：“在你出家之前，他——他一直藏在宫内？”

华年时道：“当时情境……也是迫不得已。”言下之意竟似还有隐情。

皇甫思凝心中疑虑虽多，也知道大部分并不适合现在追问，道：“未晞你既然将此刀示我，是要向我传达表兄的意愿？他日后有何打算？”

华年时道：“白霜，我生在皇家，一切成王败寇，命当如此。我本来不欲多言，但事关你身家性命，不得不郑重以待。”

皇甫思凝奇道：“我身家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不亦乐乎、咖啡馆九、为什么要取名字啊、张起粽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本来一直是隔日更的，今天520有好几个小天使表白，特别加更一章。i love you~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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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云来原型参考《旧唐书》中李林甫；

*“破灭人家”这一段的凤凰竹林化自唐郑綮《开天传信记》；原文记载很有趣，在此录之：

平康坊南街废蛮院，即李林甫旧宅也。林甫于正堂后别创一堂，制度弯曲，有却月之形，名曰月堂。木土秀丽精巧，当时莫俦也。林甫每欲破灭人家，即入月堂精思极虑，喜悦而出，必不存焉。及将败，林甫于堂上见一物如人动，遍体被毛，毛如猪立，锯牙钩爪三尺余，以击林甫，目如电光而怒视之。林甫连叱不动，遂命弧矢。毛人笑而跳入前堂，堂中青衣遇而暴卒，经于厩中，善马皆死。不累日而林甫卒。

*“女子七岁……二七而天癸……”引自《黄帝内经》；

*“緜緜瓜瓞”出自《诗经大雅緜》，“螽斯振振”出自《诗周南螽斯》，皆有繁衍生息，子孙众多之意；

*夜海棠是令氏徽纹及象征，参见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