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小重山(2/2)
凤竹一一接过,吃得轻松快意,还有空对着那堆小山挑挑拣拣,问道:“这个是什么?”
皇甫思凝道:“那是茨菰。《本草》记载其一根岁生十二子,如慈姑之乳诸子,故以名之。”
凤竹道:“好吃吗?”问是问了,却一点都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
酒是穿肠□□,色乃刮骨刚刀。古人诚不我欺。
皇甫思凝仰天长叹,接受了自己作为老妈子的命运。
但她是何等身份,在府上时也从不曾为任何人伏低做小至此,好好一个茨菰,被她剥得坑坑洼洼,十之存三而已。她一边慢慢剥,一边斟酌自己的字句,道:“凤竹,你连纸鸢都没见过,一定也不记得见过海了。”
凤竹果然有几分惘然,道:“海?”
皇甫思凝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神州之外,还有海上蓬莱仙岛,名为巫咸。”她坦率地望着凤竹,却并未在她面上看出任何动容神色,心下有些失望,还是继续道,“巫咸风俗特异,与诸国不同。据说百姓性情激烈,睚眦杀人,仇报不已,官家难以约束。故谚云:‘巫家仇,九世休。’其俗男子椎髻当前,髻缠锦悦,以白皙为美;女子饰金圈象镯,耳环盈寸,髻簪几尺,以黧黑为美。女贵男贱,民皆奴视其夫,尤以十巫部族为甚。”
凤竹再迟钝,也对某些字眼有所反应,道:“霜儿,你今天好像……”
皇甫思凝道:“凤竹,我这几天查阅了很多典籍,你……你说不定是巫咸人。”
凤竹道:“为何这么说?”
皇甫思凝有些惊讶,道:“你并无感觉吗?不觉得熟悉,亲切吗?”
凤竹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很陌生。”
皇甫思凝哑然。最后一点线索似乎也派不上什么用处,难道吴祸说得是真的,那块玉佩和定海玉毫不相干?
那她这些精心准备,岂不是成了抛媚眼给瞎子看?
皇甫思凝一时无语,不知心底升起的到底是沮丧还是安心。她干脆不剥了,道:“你自己吃,那就自己弄。”
凤竹道:“霜儿。”
皇甫思凝扭过脸,得意道:“你的美人计对我可没用。”但是没有忍住,还是用眼角余光轻轻一瞥。
凤竹眼巴巴地瞅着她手里那块小小的果肉,像是只欲求不满的幼犬。
皇甫思凝心中一动,将茨菰果肉在手里抛了一抛,问道:“想不想尝一下?”
凤竹老实点头。
皇甫思凝递到她嘴边,凤竹愣了一愣,乖巧地张开嘴。不想皇甫思凝的手往回收了一些,落了个空。
凤竹心无旁骛,追随着她的手,身子微微前倾,又想开口咬下。
皇甫思凝的手再度退了点,凤竹靠近,却还是扑空。她有点不解,美丽的眼睛迷惘地望着皇甫思凝。
皇甫思凝毫不心虚,嘴角微微带了个笑。眼睛弯起来,柔长的睫毛一起一落。金色的阳光溅落其上,犹如星点萤火,一明一灭。
凤竹望入皇甫思凝的眼里,目光盈亮,明净如水,朱唇微启,仿佛一朵悄然欲放的花。
若是寻常时候,被这么一看,皇甫思凝早就心神荡漾,要什么给什么了。不过今天她打定主意,不能再任凤竹为所欲为。当下只是轻唤道:“凤竹。”
凤竹此时身子前倾,已经距离皇甫思凝十分之近。
这样低而轻的一声,像是一树梨花瓣上的露水,滑落耳畔,温柔缱绻。
凤竹的目光不由自主流连。皇甫思凝的脖颈修长纤细,向下是两弯精巧流畅的锁骨,仿佛倒扣的小小玉碗。她一向惧热,初夏的衫子已经很薄,掩得也松软,勾勒出隆起的山丘,随呼吸一起一伏,令人遐想衣衫下婉然温软的肌骨。
风中有熟悉的香气,甜美而馥郁。凤竹有片刻怔忪,原来是皇甫思凝的衣襟上簪着一束木兰花,洁白如雪的花瓣,依稀如那一日当街叫卖的花朵,似白鹤的翎羽,在她的胸前绽出芬芳来。
凤竹心跳一快,微微垂着睫,柔声回道:“霜儿。”
皇甫思凝勾了勾凤竹的下颔,道:“偏不给你。”她手腕一动,茨菰肉便落到了自己的嘴里。
其实茨菰为配,需与大肉同煮,熟食方粉糯可口,生吃起来略带苦涩,哪里有什么好吃。
可望着凤竹那傻乎乎未反应过来的样子,足以佐餐。皇甫思凝得意一笑,一面嚼着果肉,一面将空荡荡的手在凤竹面前一晃。
凤竹想也不想,猛地捉住皇甫思凝的手腕。
皇甫思凝一怔,本能地想要挣脱,却发觉腕子上传来的力度大得骇人,竟半点移动不得,惊疑道:“凤竹?”
凤竹被她一唤,手上的力气稍微松了下来,略一迟疑,缓缓垂首。
皇甫思凝只觉得手心一阵温润,酥麻难言。顿时睁大了眼睛。
湿软的舌头在她的掌心轻轻吮舔,就像在品尝珍馐玉馔一般。
从微凉的手心,到削玉似的指头;从紧绷的手背,到柔软的指尖。凤竹的舌如同蜿蜒的小蛇,在她的手上恣肆流连,每一寸肌肤都不被放过。皇甫思凝断片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往回抽手。她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分毫挣脱不得,禁不住道:“凤竹,你在作甚么!”
凤竹抬头,眸中金光一烁。
她缓缓起身,手里依旧捉着皇甫思凝的手腕。
无需对镜相照,皇甫思凝也能知道自己此刻必然面红耳赤,羞恼道:“放开我!”
凤竹道:“尝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