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荼毒(2/2)

仇恨的灌输已经把他荼毒得麻木不仁,体无完肤。

第二天一早周逸辞带着梁禾依去医院做手术,梁锦国一直劝慰她让她不要怕,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

他冷静得太过分。

她不是他妻子吗,她被荼毒了,他连句泄恨的话都没有。

就那么冷清清的,虽然陪着自己,可眉眼无波澜。

这是有仇必报的周逸辞作风吗。

她想对梁锦国说,可她来不及开口,他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为她披上了一件风衣,问她走不走。

梁禾依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她一路上都很消沉,始终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他不说话她也不敢开口,他咳嗽一声她都胆颤心惊。

她觉得自己最好的时光彻底过去了,从此天昏地暗。

可她又想她有过最好的时光吗。

她最好的时光不是在遇到周逸辞那天就已经消失殆尽了吗。

从程欢撤出了他的生命,他就没有回过家。

他还是那样好,对她好,对她温和,除了她想占据他的时间,她提出什么他都不曾驳过,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说。

可冷清清的婚房骗不过,她并没那么快乐,也没得到许多,到处喜庆的红色,在他的冷落下没有丝毫温度。

他的心也许从自己破坏程欢和他那个家、在他们不见天日的情事分道扬镳那一刻起,就已经遥不可及了。

她赢了所有女人,唯独输了自己的丈夫。

她见过褚慧娴的无助。

梁禾依还曾私下嘲笑穆宅里的女人最蠢就是她。

可现在她才明白,有时候男人心留不住,聪明也没用。

花无百日红,褚慧娴是妻子里难得的聪明。

她知隐忍,会谋算。

可还不是不得善果。

梁禾依坐在车里捂着脸沉默,耳畔是汽车擦过地面,风声呼啸的声音,很久以后渐渐止息。

周逸辞推开车门先下去,梁禾依将手从脸上移开,她通红的眼睛有些酸涩,她用力睁了睁,医院的白色大楼伫立在清晨的阳光中,她觉得这一切真美好,她的美好不知还回不回得来。

吴助理坐在驾驶位没下去,他提前预定好了大夫和手术室,周逸辞带着梁禾依从偏门通道进入,他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简单吩咐对方几句,将手机挂断丢向旁边的空位,闭上眼睛陷入漆黑。

梁禾依做手术周逸辞就坐在外面走廊上看杂志打发时间,是一本健康杂志,他旁边坐着啼哭的女孩,还有一个站着抽烟的男人。

男人比女孩年长不少,大约差了将近二十岁,就像他和程欢的悬殊。

不过他不显老,程欢的装扮又过于成熟,没有人看得出他们相差了十七岁。

一名护士从面前经过,催促那名男人掐灭烟头,男人没见过世面,吓了一跳,赶紧掐了,丢在脚底下踩住。

女孩用粗糙的手纸擦鼻子,眼睛哭得红肿,“我不想生,我就要做掉。”

“那要是怀不上了呢?”

“我不管,我本来也没想要,你连咱俩都养不起,你拿啥养活他?这辈子都没有出头的日子了,让孩子跟着遭罪?”

男人急得打自己脑袋,“那他也是条生命啊!”

“生孩子危险,我姐就是县城医院大出血死的,我连螃蟹都没吃过,我凭啥为了给你生孩子把自己命搭进去?”

“这是大城市!能出啥事?就算出血也有人给你输,咱生下来吧,我都这个岁数了,你别犟了行不行!”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的哀求着,女孩却心意已决,她倔强固执起来的面容,让周逸辞眼前忽然掠过程欢的样子。

她生孩子是早产加难产,毫无准备路途遥远,控制不住的大出血。

他那天赶到医院,她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护士拿着满是血的床单进进出出,那些红色,他见过的最艳丽也最惊悚的红色,他之后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梦里还是那摊血。

触目惊心。

他工作时偶尔走神,捧着咖啡想假如那天她真没熬过去,他因为婚礼耽搁了时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他会怎样。

他想了个开头,就不愿再想结尾。

他其实也没那么无坚不摧。

他也有他畏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