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丢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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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敷诧异转头。
王放眉梢颤抖, 眼神发懵,直勾勾地看着那主簿的胡子。双唇喃喃开合, 三魂七魄堵在喉咙口, 硬是一声也发不出来。
他看看罗敷, 看看大阏氏,看看担架上糜幸, 看看上蹿下跳的白起。目光上抬,远眺王庭郊外的青山绿水, 最后呆滞在一处, 茫然过甚, 浑身簌簌发抖。
过了许久, 他才似哭似笑的, 心疼道:“阿父, 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呢……”
罗敷猛省,长跪而起,细细打量这个倚在马鞍上的主簿。
他胡子乱糟糟的, 按照匈奴习俗披着发。黑发间可见两三根白丝。他身着胡服,衣饰简朴寻常, 那腰带上的结扣系法, 却是明明白白的汉人习惯。
匈奴南迁之后,胡汉混杂而居,汉人在匈奴做官为吏的亦是不少。罗敷早先根本没意识到他的这些特征……
忽然耳边一响,她吓一跳。
白起得意地向她邀功:“怎么,夫人, 这家伙还不听话?我可以再给他来一下……”
罗敷浑身发热,连连摇手,恨不得把这白皮碧眼之徒丢到祁连山外。
王放一个激灵,总算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跳起来揪住白起衣领,怒道:“你——你对他做什么了?”
白起不明所以,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指指罗敷,“是夫人下的令,夫人让我别手软啊……”
顺着手指一看,只见一片绣花裙角,一闪而过。
罗敷拔腿就跑,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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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阏氏处变淡然。饮食休息过后,已经恢复了精神,正召集手下侍婢官吏,小声询问王庭内的损失细节。
猛听身边一阵风声,抬头一看:“女郎?”
罗敷眼带敬畏,直勾勾地看她,轻声问:“阏氏原来是汉人?是不是姓卫?闺名叫——阿昭?”
她一眼不眨地等着。对面的女郎眉毛一挑,似是惊讶,随后朱唇两弯,笑了。
“我正是卫昭。你怎知道?”
罗敷:“……”
“正因为我是汉女,才能于细微之处听出来你们并无歹意。不然,你们口出狂言,说什么休屠王和方琼联手造反,我如何能立刻相信?若换个土生土长的匈奴阏氏,怕是早把你们赶出去了!”
她抚着肚腹,嫣然而笑,“我虽习了匈奴语言,苦不甚精,因此跟手下人多用汉话交流。我还以为你们早看出来了呢。”
罗敷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有些方面实在不够敏锐。她不善于一心多用。当时她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挫灭叛乱阴谋,完全没在意这些细节。
卫昭用手指梳着自己鬓发,礼貌问道:“相救之德,没齿难忘。听闻下人说到,女郎姓秦,是大汉的豫章郡君?”
罗敷垂首而笑,心中仿佛煮着一锅混乱的汤,咕嘟咕嘟冒着荒谬的泡泡。
“不、不……你先告诉我,你那位主簿……”
“你们为何至此,眼下总可以说了吧……”
“……是不是姓王?”
两人的思维南辕北辙,每人心中都各有堆积如山的未解之谜,都固执地只问不答。
几句话过后,卫昭定定看一眼面前的女郎,不满之色一闪而过。
她是太原卫氏家族出来的贵女,知书达理,讲话从不高声,也从没跟人面红耳赤地吵过架。
即便是被掳匈奴,在此安家,被粗犷的民风熏陶了数年,也不过是成长得更为坚强沉稳罢了,并没有因此而变成泼妇悍妇。
而反观这位秦夫人,言辞犀利,双眼中透着雷厉果决。或许在言辞修养上算是半桶水晃荡,但卫昭能看出来,她是绝不惮于跟人吵架的。若有何人何事不符她心意,她也不介意直接拿己方的武力优势来压人。
文人遇上大头兵。卫昭笑一笑,自觉退让一步,不和她争,娓娓开口。
“你是说东海先生?他是随我一同来到匈奴的汉人,在中原也曾是个王孙贵胄,但他和那些养尊处优的膏粱之子不同。他甘愿在此隐姓埋名,护佑在我身边,我是十分感激的……”
罗敷屏住呼吸,心头升起诸多疑问,不好意思问出口。
卫昭见她双睫抖动,小虎牙咬着嘴唇,也知道她在忍什么话。
脸色微微一红,捻着自己发梢,笑道:“嗯,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卫昭家教使然,一字一句都要斟酌,生怕说出什么让人误解的意思。
“其实……”
她那慢条斯理的解释刚刚开了个头,被不远处一声抽泣打断了。
王放褪了衣甲,拜伏在地,眼中湿漉漉的泛红,鼻尖也一点红。
他用袖子拂掉马鞍上一层尘土,伸出手,紧紧握住面前人那双手,轻声说:“阿父,你怎么躲在这个鬼地方,丢下我不管,连个信儿都不给我带……你知道大伙找你找了多久……”
鼻音重重的,说着说着便拭眼角,手指控制不住的轻轻抖动。
东海先生的怒气刚消,也没多大反应,只是眯起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似乎是觉得眼熟。
“等等……你叫我什么?”
王放真哭出来了,一滴泪滾下颊涡。不会他经历什么巨变,全忘了吧!
他用力咬嘴唇,孤单无助地四处看,一时找不到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
远处军队里,一匹孤马突然脱了缰,踏着泥水青草,茫然不知去路,一声暴躁的嘶鸣。
罗敷恻然。算是明白了,十九郎平日里为何如此黏人,为何总是惧怕“被丢下不管”。
他阿父心大得没边儿了!
卫昭惊奇不已,拉着罗敷衣袖,眼神问出来:这小郎君是谁?
东海先生倒也没完全健忘。揉揉眼,伸脖子再看,似觉眼熟,浓眉一抖,眼中露出疑惑之极的神色。
“……这位小将军,你——你认不认识邯郸地方的……一个、嗯……一个小孩……比你矮些……”
王放瞬间了然。双眼一眨不眨,气得七窍生烟,鼻子里出异声。
朝着他阿父一撅嘴,“那就是我嘛!你一走五年,我不会长大些,长高些?你以为我是谁?我失散多年的兄长啊?”
东海先生眼珠转转,长胡子动动,更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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