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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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慌地摸自己,却发现头上一根发丝都没有,肌肤焦黑干裂,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她已经变成了世间最丑陋的怪物。

她抱着头,缩着身子,往后退,哀哀哭泣,眼泪却连眼眶都流不出,就已经干涸。她已经连哭泣的能力都失去了。

“阿珩,还记得吗?我对你说过,你若是魔,我就陪你同坠魔道!”

赤宸努力地想靠近阿珩,她却哭泣着后退躲避。

赤宸悲伤地叫:“阿珩,不要躲我,我不怕你。”

可是我怕,怕我这个丑陋的怪物让你灰飞烟灭,阿珩一边无限眷恋地看着赤宸,一边无限悲伤地往后退。

赤宸看到阿珩痛苦的样子,心痛得犹如千刀万剐。

明明彼此深爱,却连靠近都不能,这世间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吗?

明亮的阳光洒入桃林,照得片片桃花美得妖艳剔透,可是,在太阳的映照下,阿珩体内摧毁一切的力量越来越强大,阿珩最后残存的神识也开始消失。

渐渐地,她什么都不记得,忘记了轩辕,忘记了神农,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赤宸,忘记了一切,只牢牢记住了最后一瞬的意念,她要躲避这个桃花树下的男人,不要把他烧成了粉末。

阿珩冲着赤宸摆手,示意他不要靠近,嘴里啊啊呜呜地号叫,却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赤宸依旧快步向她走来,阿珩为了躲开他,猛地转身,向着远方跑去。

“阿珩!”赤宸快步追去。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一股灼烫,一股冰凉,风一般刮过旷野,消失不见。

随着阿珩的离去,空气中的炽热虽然没有消失,但已不再升高,轩辕和神农的军队都松了口气。

风伯和雨师下令撤兵,应龙见状,只是看着,没有进攻的打算。

刚刚经历了毁天灭地的死劫,士兵们心惊胆战,大将全部重伤,也实在没有能力再追击神农。

突然,激昂的冲锋号角响起。轩辕和神农都震惊地抬头,看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

烟尘滚滚,铁骑隆隆,上万人的军队出现在远处,当先一人驾驭着五彩重明鸟,一身黄金铠甲,散发着万道金光。

雨师惊骇地说:“不是说轩辕王重伤吗?他怎么可能还能上战场?不是说为了保家卫国,轩辕的全部军力都交给轩辕王姬了吗?怎么还有一支军队?”

原来,第二次阪泉之战后,轩辕王就意识到,赤宸神力强大,心思狡诈,他根本不可能在战场上打败赤宸。

轩辕王知道赤宸对阿珩有情,这世间唯有阿珩,才能牵制住赤宸。

可是,怎么才能逼阿珩与赤宸对决呢?

轩辕王在逃回轩辕山的路上和赤宸、少昊一样,听说了阿珩自休高辛王妃,明白缬祖的死让阿珩失去了最后的牵挂,她打算离开轩辕了。

赤宸明明手下留情,未杀死轩辕王,轩辕王却命尹朱补打了他一掌,加重伤势,用自己的性命逼阿珩留下,之后又用整个轩辕的百姓逼阿珩出战,自己率兵埋伏在暗处,不管阿珩和赤宸谁胜谁负,轩辕王只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进行伏击,都能成功剿杀赤宸的军队。

黄金铠甲,率领着千军万马奔驰而来,耀眼的光芒射入了每个战士的眼睛。

轩辕族的士兵,兴奋地叫着:“轩辕王!”

神农族的士兵,恐惧地叫着:“轩辕王!”

轩辕王的声音,威严温和地响彻天地:“轩辕的儿郎们,最后一次大战,打完这一仗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了!回家了!回家了……

充满灵力的声音绵延不绝地在旷野回荡,比任何号角都更鼓舞人心,比任何壮语都激励士气。

疲惫的轩辕士兵激发起了斗志,为了母亲,为了妻子,为了女儿,为了回家……他们每一个都爆发出了全部力量,跟着轩辕王冲杀向神农。曾经闻名大荒、骁勇彪悍的轩辕铁骑,雄风再现。

士兵死伤大半,雨师、风伯、魑、魅、魍、魉都已经重伤在身,根本难以抵挡轩辕王筹谋良久的伏击,他们都知道此仗必败。

风伯脱下披风,对雨师呵骂道:“你这个高辛的卧底赶紧滚回高辛,去找你的主子少昊。”

雨师却和风伯并肩迎向轩辕王,大吼着说:“等打胜了这一仗,你求老子留,老子都不留。”

风伯眼中隐有泪光,魑、魅、魍、魉笑笑嚷嚷地说:“等打胜了,我们倒要去看看风流公子诺奈的温柔府邸,听说高辛的女人很是娇滴滴。”

“杀——”

“杀——”

嘶吼声中,两边的军队交战在一起。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与其说这是一场战争,不如说这是一场屠杀。

神农族士兵一个个倒下,一个个死亡。

魑、魅、魍、魉倒在了血泊中。

风伯被轩辕王的金枪刺中,浑身鲜血,从高空摔下,像秋天的枯叶一般,飘飘荡荡地坠向大地,他却面带微笑,那是他最后的风中之舞,他依旧像风一般无畏不羁。

雨师被象林的百杆竹筷射中,鲜血一股股飞溅而出,他身子摇摇晃晃,却半晌都不倒,手哆哆嗦嗦地抬起,象林吓得往后急退,又扔出一根竹筷,射向雨师的咽喉。

少昊身影急闪,挡开象林的竹筷,救下诺奈,抱着他逃离了战场。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我早就让你离开,为什么不撤离?我这就带你回高辛。”

诺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伸着颤颤巍巍的手,想要做什么。

少昊查探过他的伤势后,发现他全身经脉俱断,已经来不及施救,悲痛地问:“诺奈,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要我帮你做吗?”

诺奈听而不闻,眼睛一直看着天空,天空高远辽阔,湛蓝澄净。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五彩斑斓的蛾子,三三两两,在蓝天下掠过,犹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花,飘舞在空中。

他抬起的手,努力了好几次,终于颤颤巍巍地揭下了自己的面具,将面具扔到一旁,把自己丑陋狰狞的脸暴露在阳光下。

十几年间,好几次,云桑从他身边走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悲伤与愤怒交杂,似乎在问他:“你是谁?你是许诺过保护我的诺奈,还是来祸乱神农的雨师赤松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能躲藏在黑暗的面具下,避开她的双眸,如今,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诉她,他的心没有变!他不需要戴着面具,见她!

诺奈的手哆哆嗦嗦地伸向蓝天,一只只彩蛾围聚而来,越聚越多,白色的、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犹如春临大地,一朵朵美丽的花朵盛开在他身周,还有几只美丽的蛾子竟然飞落到了他的指尖,诺奈无限温柔,又无限缱绻地凝视着蛾子。

仍然记得,几百年前,凹晶池畔初相逢,她无拘无束的笑靥搅动了一池春水,也惊动了他的心;凸碧山上,她芳姿俏立,慧心独具,令他惊艳倾慕,甚至隐隐的痛心,知音难遇,可她竟然已经是少昊的未婚妻。

世人的唾骂,战场上的血腥,多少个寂寞痛苦的夜晚,支撑着他的唯一力量就是云桑凹晶池畔的笑声、凸碧山上的倩影。

他是多么想看到她,多么想再看她笑一次,可是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他都躲在面具后,不敢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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