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杜美珂的下场(2/2)

文家姐妹到时,慧安正陪着汪家姐妹并谢云芝几个说话,见方嬷嬷领着她们过来,忙迎出了九曲桥。

“今儿你们姐妹可是来晚了。”慧安说着便上前挽了文景玉的胳膊将她们带进了亭子,亭子中早已制备了席面,用清一色的白瓷官窑莲花如意碟子摆放着榛子、松子、乾葡萄、栗子、龙眼、苹果、橙子、核桃等干鲜果品。

今日慧安穿着一件粉紫色圆领绣海棠的小袄,衬得肌肤粉嫩嫩,如今笑起来更是眉色飞扬,人比花俏,文景玉瞧了她两眼,便嘟着嘴道:“安娘可真是越长越出挑了,也难怪太姑姑不稀罕我呢。”

文景玉口中的太姑姑指的自是太后她老人家,文景玉那话说的酸溜溜的,慧安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自知她是因随行东都的事心中吃味,慧安忙笑着哄她道:“父母在不远游,太后她老人家也是怕碍了你做孝女,也就我这孤苦伶仃的无碍。”

文景玉本来就因这事对慧安起了一丝嫉愤,听她这般说却是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笑了下便率先坐下,口中嚷嚷着:“我不管,今儿你可得叫我吃好玩好了,不然人家却是不依。”

“啧啧,玉姐姐这话说的,这若安娘是个男子只怕半边骨头都要被她磨酥了,还不什么都依着她。”慧安尚未答话,倒是那边罗易蝶接了一句,她一句打趣直臊的文景玉涨红了脸,起身便去追打她。

鲁国公府本就和鼎北王府走的近,两人一闹起来,带动的众女都笑闹了起来,一时亭中分外热闹。正闹着慧安却瞧见聂霜霜和云珊瑚一道在方嬷嬷的带领下向这边而来,她忙出了亭子迎了过去,冲聂霜霜一笑,这才拉了云珊瑚的手,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说着已是红了眼眶,聂霜霜见慧安神情激动,便奇怪地瞧了她和云珊瑚一眼,打前一步进了亭子。慧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云珊瑚也是慧安前世的闺阁好友,孙熙祥第一次带着孙心慈往国子监去,在府门处慧安所说约了云小姐,指的就是这云珊瑚。

慧安和云珊瑚关系虽是没有文景心那么近,但她也算是慧安难得的闺蜜,和慧安性情颇有些相似。只她前世时嫁到了永州,一去便再未回来,慧安却是再没见过她。而慧安重生后,她又去了绵阳外祖家小住,一直都没在京城。故而算起来慧安已有七八年没见过她,这才颇有些不能控制情绪。

凤阳侯府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云珊瑚回到京城便听说了,如今她见慧安红了眼睛,却以为她是因这些事情闹心。她便也跟着红了眼,握住慧安的手就道:“以前来府上瞧这你那父亲倒是人模人样的,却不想竟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生!你要是为他闹心可是不值当,我都替你不值。”

虽人人都知道孙熙祥是个混账东西,但到底这是凤阳侯府的家事,他又是慧安的生父,倒是从没人在慧安这里如此直白的骂过孙熙祥,慧安听闻云珊瑚的话就有些发怔,半响才笑了起来。心中只道这丫头还和前世一般,是个直肠子,泼辣性,不觉拉着她的手,道。

“是是,好珊瑚快别说他了,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今儿你可得多吃我几杯酒。”

说着便和她一起进了亭子,今日没有长辈在,大家又都是寻常就总在一处玩闹的,加之慧安马上就要离京,这一去少说也要一年半载,说不定等她回来再相聚,到时候大家就都已出嫁为人妻,却是再不得这般自在了。

故而因大家都有心好好玩一场,没一会便闹了起来,亭中不时传出欢声笑语,酒也吃的多,待席散时罗易蝶和文景心两个已是吃多了醉了过去。

聂霜霜和慧安因是刚订了亲,故而自是免不了成了众女灌酒的对象,两人都吃的上了头,倒是没醉倒。待散席,慧安送走客人,却将醉倒的文景心留在了府中,她送鼎北王府的几个姑娘出去,文景华拉住慧安的手,由不得道:“老太君和婶婶若然知道三妹妹醉倒在你这里,定然要生气,我们回去就只说三妹妹舍不得你走,非要留在府中过夜和你说体己话,再请老太君示意,若然允了三妹妹在府中过夜,必会派人过来伺候,若然不允拖延一会儿三妹妹也该醒过劲儿来了,回去只说吃多了也是无碍。只是三妹妹就得劳安娘你多照顾着了,今儿是我带着妹妹们过来的,要是叫老太君知道三妹妹吃多了,只怕我也免不了挨骂。”

慧安闻言忙应了,叫她放心,文景华和文景玉才登上马车离开。慧安回到榕梨院,先去看过文景心,这才回到房中吃了醒酒汤。

她躺着眯了会儿,醒来时文景心也刚刚醒来,正在棉儿的伺候下吃醒酒汤,慧安坐在床边瞧着,待她用过,这才挥退了丫头,也脱了鞋子爬上床拉了文景心说起话来。

“我瞧着你今日心事重重的,没吃几杯果酒竟就醉了,可是你心里装着什么事儿?”

文景心闻言便红了面颊,半响才咬了咬下唇,道:“安娘,我娘最近正琢磨着给我说亲呢,我心里有些害怕。”

慧安心中咯噔一下,忙紧了紧文景心的手,急声问道:“你可知道都瞧的什么人家,可看好定下了?”

文景心便摇头,回道:“没有定下,我偷偷叫棉儿去打听了,似是有三五家,最后母亲只选了两家,一家是忠义伯家的三公子,一家是督察院刘大人的嫡次子……”

慧安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文景心的话还没说完,她便急声打断。

“那刘鸿是个混人,万万不能嫁他!”

文景心被慧安吓了一跳,有些狐疑得瞧着她,慧安这才回过神来,忙道:“景心你不知道,那刘鸿我见过,真不是个什么好的。”

这事既已说开,文景心便少了那份羞涩,闻言便诧异地道:“听说刘鸿去年刚中了举,还是头甲。人也老实,家中……家中也没有小妾,就只有一个通房,还是早年就伺候在身边的大丫头,颜色也是一般。刘大人只位列四品,刘鸿家世一般,虽是嫡子,但却非长。母亲会中意他,也是瞧中了他的人品,你怎说他是个混人?”

文景心说的这些慧安自是知道,文二夫人瞧上这刘鸿不但有文景心说的这些原因,更因为那刘鸿是次子,而刘家的嫡长子已生养了四个嫡孙,文景心嫁过去在子嗣上面却是压力要小的多。她本就身体弱,文二夫人又只文景心这一个独女,可谓用心良苦,可……

可前世的文景心就是毁在了刘鸿这个混蛋手中,大婚前瞧着老实,谁知婚后却一房房的妾室往府中抬。倒不是这刘鸿是个多好色的,只他是耳根子极软,又是个怜香惜玉的,但凡个女的掉上两滴泪,他便会动恻隐之心。那些小妾动动嘴皮子掉掉金豆子,他便被怂恿的没了主意,这般男人却是最要不得,只这些慧安却一时不知怎么和文景心说。

想了会,慧安这才开口道:“我见过这刘鸿两回,一次是在仙鹤楼,他本是去定雅间给父亲贺寿办酒宴,先是想定松鹤阁,可他那朋友却说双喜阁好,劝了两句他便改了主意,那菜品也是,被小二哄得最后只余下又贵又不实在的。第二次是在香墨楼,这刘鸿去买砚台,也是先看中一方,被他那朋友一劝最后却买了另一方,我却瞧着他后来买的那个不怎样。”

文景心原以为刘鸿做了什么混账事叫慧安撞破了,她这才会如此激动。可半响却听慧安说了这么寻常的两件事,文景心从慧安的话中实在听不出什么不对来,她有些不明白慧安的意思,不明白怎么这样慧安就觉着刘鸿是个混的了。

慧安见文景心不懂,心里有些着急,只这话文景心没过过日子,也没什么阅历定是听不明白的,可文二夫人却定然明白。故而慧安便拉了文景心的手,瞧着她的眼睛郑重的嘱咐,道:“你回去只挑个时间将我这话原原本本的说给你母亲听便是,过两日要是你母亲弃了这刘公子你就给我捎个信儿。”

文景心听慧安那话中的意思,竟似确定了母亲会放弃刘家这门亲一般,她心中纳闷,却也是点了点头。

慧安这才拉着她又开解了一番,可她总瞧着文景心还藏着什么心事儿一般,只问她,她却装不知。慧安见她不愿说,便也未再多做探究。

过了两日,文景心果然又叫棉儿到侯府一趟,却是她将那话带给了文二夫人,文二夫人不知又怎么试探了那刘鸿一番,后来却是再也没和文景心提起过刘府的事。

慧安知道文二夫人这是打消了将文景心嫁刘鸿的心思,这才放下心来。

而日子也到了三月中旬,离太后离京就剩下七日。马府也终于来了人,用一顶青帷小轿将孙心慈从角门抬进了府。

大辉建朝时,因已战乱多年,故而本就人口稀少,中原之地尚且十室九空。又有东姜,西藩、南萤这些蛮夷虎视眈眈。故而朝廷在建国之初实施了很多休养生息,增加人口的政策。比如大辉百姓守孝,历朝皆要守够二十七个月,在此间守孝之人不参与任何游乐活动,不能婚嫁,夫妻不能同房。

大辉为了繁衍人口,强大国力,却是过了七七便可夫妻同房,只是守制、茹素这些需要守孝三年罢了。

不仅如此,大辉对罪臣家眷的处罚也一直较为宽松,罪臣女眷情节严重的,其家人才会受到株连。一般判刑皆比官员轻上许多,或罚款,或为民,重的才会将女眷流放,或充做苦役和官奴,直至抄斩。

如孙熙祥这样,孙心慈却是没有受到重罚的,她只是从官宦之女变成了庶民而已。孙心慈到底还有姿色在,马鸣远只怕对她还有新鲜劲儿,之前马府迟迟不接她过府,可能是怕惹来麻烦,如今沈清一案也算渐渐平静下去,接她过府却也在情理之中。

慧安早已交代,侯府的东西一样也不叫她带走。孙心慈身边原先伺候的丫头婆子更是早已被慧安发卖,她走时那秋兰院的东西愣是一样也没能带走,自免不了哭闹了一场,但是如今她无依无靠,哭闹又不济事,她也只能怀着不甘的心上了小轿。

慧安早已经去关府瞧过定国夫人,定国夫人只道在太后身边伺候是件好事,嘱咐慧安好好跟着太后学学,凡事用心,慧安满口应下,揭过此事不提。

如今孙心慈也离了府,慧安原想着这下什么事都忙罢了,便只等着离京就好了,谁知在离京前又出了一茬子事儿。

这日她正拿着方嬷嬷理出来的行李单子看有没有漏带的东西,冬儿却快步进来,禀道:“姑娘,今儿奴婢在街上恍惚瞧见了一人,就觉着那身影颇像杜美珂,只奴婢追过去那人却是没了影子。”

方嬷嬷闻言一愣,道:“定然是你瞧差了,那杜美珂如今正在刑部大牢里关着等着问斩呢,怎么可能在大街上瞎晃悠。”

冬儿却还是一脸纠结,半响才道:“许是看差了吧……”

慧安却蹙了蹙眉,只因冬儿的眼力一向极好,瞧她那神情,却似真见着了杜美珂一般。慧安虽当时没说话,事后却越想越心疑,就唤了沈景和沈影,叫二人想法子去确定一下杜美珂是否还在牢中。

谁知翌日慧安得到的消息却是,牢中确实还有一个杜美珂,但那却是另外的一个死囚替身,真正的杜美珂竟是早已在两日前就叫人掉包离开了刑部大牢。而那救出杜美珂的却是杜尚书府的孙管家!

慧安听了这话险些以为自己身在梦中,半响才找到神思。上次杜美珂借东姜人的手欲谋害慧安时,慧安便知那孙管家对杜美珂极为忠心,如今他竟买通狱差办下这等杀头之事,想来对杜美珂只怕不光是忠心二字。

慧安一点也不怀疑是杜尚书或杜夫人指使那孙管家去做的此事,只因这偷换死囚的事罪名太大了,杜廖和杜夫人不会这么蠢。可即便这样,只怕这事一经揭开杜廖也难逃罪责,那孙管事怎么着都是他府中下人啊!

方嬷嬷听了这事,也是吃惊地捂了嘴,半响才结舌道:“这……这也太大胆了吧。”

沈景便道:“其实这两年刑部也发生过偷换死囚犯的事,只要做的隐秘,那大牢里的秘事多了去了。”

方嬷嬷由不得又感叹了半响,这才道:“姑娘,既这事咱们知道的,便捅出去,抓了杜美珂回来,这回不光杜美珂的命不保,还能顺带叫杜廖也吃上一壶!”

慧安闻言却没有说话,她总觉这事蹊跷,便是杜美珂真被偷换了出来,也没有在街上走而又偏巧叫冬儿遇到的道理。这事倒像是谁早先就设计好,要引她入套的!

刑部大牢偷换死囚的事,没有上头的首肯,那些小牢头却是没有这么大胆子的。而刑部尚书是太子的人……

慧安想着这些,不由抿了抿唇,却道:“沈影,你二人先私下找寻杜美珂的藏身之处。别的什么也不用做,这事牵扯太大,我们先静观其变。我总觉着这事不简单,像是谁刻意设计好的,把我们侯府当枪使,再瞧瞧吧,不定这事少了我们的搀和,也能被搅起来呢。”

此事慧安撂下,每日该做什么照样做什么,一副只等跟随太后出京的模样。果然,三日后,杜美珂和杜府管家孙一顺在历城被官府发现了踪迹,两人拒不受捕,被万箭穿心而死!

尸体被运送回京,掀起了大辉又一桩滔天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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