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心缜密(2/2)

罢了、罢了——

逃了便逃了罢,六皇子背后毫无势力,又仅仅是个十岁稚童,成不了祸害。

将“李瑢”这个名字,从脑海中扫除,蓥娘快步走向天子寝宫,却在穿出长廊之前,又遇一名禁卫行礼,此人也小声禀告:“主子,太医都在圣上寝宫,东宫太子那边,无人看诊,太子昏迷榻上还在呕血,怕是挺不过今晚了。”

蓥娘眉梢一扬,脚下更为轻快,加紧了步伐,很快的,到达寝宫前。

天子的帝宫,与东宫相去甚远,东宫詹事都是她安插的人,这帝宫之中,几个明为禁卫、实则是如意宫密探的人,自然也是她的精心安排,——刻意甩开随从,听帝宫内安插的密探回报的消息,而后再进天子寝宫,她心里头也就有了底。

在登上天子寝宫外的玉石阶梯时,忽然,她脚步一沉,骤然驻足原地,僵着身形,心中却有些不安起来:

东宫仅剩的活口,詹事与十七,各执一词。

李炽献计的“连环杀”,杀了祁王他们,接下来本应杀向傀儡太子,偏偏,太子居然还有法子破此杀局,他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竟让东宫在四面楚歌之中,找到绝处逢生的一线希望。

如今的局面,倒像是太子与三位亲王都是受害者,都被人下毒谋害,这就让人觉得——真凶另有其人。

而厌胜之术的证物被毁,也找不出太子筹谋毒害祁王他们的更多证据,詹事一人的说辞,还被十七全盘否定,搞得原本明朗的杀局,瞬间迷雾重重,存在变数。

蓥娘此刻最担心的,莫过于太子心口扎的“噬心蛊”毒,分明是无情之毒,却几次三番地帮羿天抵抗吞噬了其他剧毒之物。

熬过今夜,他若不死,她将要面对一个最可怕的敌人!

……

“娘娘?娘娘!圣上正在等着您呢!”

不知什么时候,高公公已追到她身旁来,讶异地看着她。

“……本宫这不是来了么,快去通传吧。”

蓥娘慌忙收敛心神,深吸一口气,拿定了一个主意:无论如何,必须说服匡宗,让他相信——太子不过是演了一出苦肉计,真真就是他毒害了祁王、平邑王、广明王。

何不如……

将天机掌教蛮玄子之死、宰相左淳良与德妃娘娘一事,还有流民作乱、太子忤逆母妃,不派兵镇压,反而私挪军饷、皇粮,私开国库拨银赈灾……等等,诸多悖逆暴君施政理念、倒行逆施的恶行,加油添醋状告给匡宗。

凡是太子监国期间,逾越权限,挑战天子之威的所作所为,虚虚实实掺和到一起,挑拨搬弄到暴君耳内,火上浇油,令得匡宗雷霆大怒,饶是太子能挺过今夜,也罪不可恕!

……

“贵妃娘娘觐见——”

高公公在殿外高声通报。

跨过高高门槛,进了天子寝宫,蓥娘一步步走向龙榻那头。

宫人拜见了贵妃,小心翼翼掀开幔帐,但见东宫詹事与十七公公,就趴跪在龙榻边儿上,二人皆是战战兢兢的,只不过,詹事的脸色白里透青,显得尤为紧张。

龙榻前,搬凳而坐的,是一个相貌清秀,左侧额头到眼角之处却落有一道极深伤疤的年轻男子,此人身着太医丞的官服,正在给负伤卧于龙榻的匡宗施针,银针入穴,压制了旧疾复发、以及左胸靠近肩胛的深深箭伤所带来的剧痛。

侧卧龙榻,袒胸露背、肩膀胸前至肋下缠绑着白布的匡宗,身上负伤,本已极度恼火,回宫后又得知自个的三个儿子居然被人毒死了,登时怒火攻心,旧疾又犯,先前狂躁发怒,此刻被太医丞四渎施针压制了疼痛,疲惫感涌上来,神情顿时萎靡了不少。

耷拉着眼皮子,此时的匡宗,犹如一头病虎,竟显出几分衰老之态,低垂的视线,盯着跪在面前的东宫詹事与内侍宦十七,暴君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高公公殿外传话,幔帐掀开后,闻得脚步声移来,正在给暴君施针的四渎,抬起眼来,恰好与蓥娘的视线撞个正着,二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个眼神,又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贵妃,你让朕好等!”

匡宗强打精神,撑坐起来,披衣掩身,亟不可待地冲她招一招手。

“怎么受伤了?”蓥娘满面关切之色,扑到龙榻前,看匡宗身上的伤,登时泪水盈眶,痛惜不已地颤呼一声:“圣上!”在匡宗叹息着抚她肩头时,低头抹泪的她,嘴角泛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