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痛楚(2/2)

……打趣得好,急死这老处男算了。

“那么,大人您便平心静气地再等一年好了,总归您是男人,与女人不同,女人过了十八岁便没人要了,男人哪怕到了八十岁,一样可以对女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莫急。”我道。

季燕然边咳边笑,摇着头道:“你这丫头!你这丫头!”

“大人方才说火势是由楼下起来的,那大人又是如何上得楼来的?”我偏过脸去看他。

他眯起眼睛,轻声地道:“为兄闻到烟味儿时便料到楼中失火,一时未曾多想便冲往七楼来寻灵歌,谁知找遍整个七层都未曾见到灵歌的人,于是才下到六楼来继续寻找,方才一根梁子塌了下来挡住了走廊,为兄很费了些功夫才能寻到这一间来。”

原来如此,之所以与下楼来的我们错过了,想必他走的是另一端的楼梯。

“家兄他们应当安全撤离这楼了罢?”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岳清音此刻必是安全的,否则季燕然也不可能丢下遭遇危险的他而先跑上来找我,毕竟火势是从楼下而起,在七楼的我们还有一点安全时间。

“清音一直在佟员外为他准备的一间临时房内替佟二少爷验尸——想必灵歌你已经知道方才发生的案件了罢?为兄见到那柳小姐下来旁观了一阵又上楼去了——那临时房间并未在落英楼内,而是在前院儿,清音他很是安全,是以灵歌可以不必担心。”季燕然道。

嗯,不必担心了。只要岳清音安然无事,一切就都好。

屋内烟味愈来愈浓,幸好我们挨了窗坐着,时时有风吹入,不至于因火将氧气烧没了而窒息。然而火势已经迫在眉睫,我的全身早被热浪逼得汗湿,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懵。

“大人……”我昏昏沉沉地望向季燕然,“灵歌只怕撑不住了……幸好……幸好可以死在你的前面……”

“灵歌……”季燕然眉头紧皱地望着我,“莫说傻话!”

“我若先死一步……大人会难过的罢?”我笑起来,笑得十分恶意,“自此之后你我之间便可彻底扯平了……看着心头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痛苦的滋味……大人也来尝一尝罢……”

季燕然闭了闭眼睛,掩去眼底的痛楚,复又睁开,笑着道:“你这个……小坏丫头!像小猫儿一样的爱记仇呢……不若这一次你我再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我歪头靠在墙上,呼吸有些困难起来。

“赌这一次灵歌你死不了的,”他亦开始笑得费力,“赌注是……若为兄赢了……你还恨着我也好,不愿再理我也罢,都不许……不许再说什么形同陌路的话……为兄即便再讨嫌,好歹……好歹也是唤令尊做伯伯的,说来……也是你的兄长,将来也得讨你一杯喜酒喝的……”

“你若输了呢?”我有气无力地打断他的话反问道。

“那我便拼命活着,活到一百岁,让我在这随后的七十多年中,日以继夜地用失去心头之人的痛楚来折磨自己,以替灵歌你解恨,可好?”他笑道。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眼中一阵刺痛。

“你输定了……”我喃喃着道,“火烧过来了……”

“灵歌,”他忽然凑到我的耳边,低着声道:“还记得将你我救出怒马寨的那个神秘人么?”

我一个激凌睁开眼睛扭脸去望他,却因离得太近险些鼻尖蹭到了鼻尖,正想赶快扭回来,然而……然而一个转念……既然马上就要死了,还,还强撑着干什么……于是就这么近在毫厘地看着他,不闪不避地道:“大人是说……那个人……还会出现?”

季燕然垂下眼睫凝望了我片刻,方才压低着声音笑道:“若为兄所料不错,那位神秘人自始至终都守在灵歌的不远处,保护着灵歌的安全……今日……他一定也会出现的……灵歌不是很想知道他是谁么?”

“燕然哥哥有办法?”我睁大眼睛盯住他,脸上是他微微拂过来的鼻息。

季燕然笑起来,深吸了口气,轻声道:“这四个字为何总在这样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呢?”

“……大人说罢。”我闭上眼睛,把头靠在身后的墙上虚弱地道。

“只要为兄醒着见他一次,哪怕是在几万个蒙面人之中也能将他找出来,”季燕然笑,“为兄可以记住人的体形和动作特征,分毫不差。不过前提是必须看清他,若他用了什么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为兄便只能干瞪眼了。”

想不到他竟还有着这样的本事……不做侦察犬的确可惜了。

我掀掀眼皮儿,弱声地道:“只怕……灵歌已坚持不到……他找到我们了……”

“灵歌……”季燕然在耳边轻唤。

“燕然哥哥……我有句话想……想要对你说……我其实……其实一直都很……喜……欢……”我拼命想要留住最后一丝灵智将那句埋在心底埋到痛楚难当的话说完,然而一向以捉弄我为乐的老天爷直到最后也不肯放过我,恶作剧地掐住了我的喉咙,一把拍在我的天灵盖上,打得我魂飞魄散。

意识恍惚中,眼前人影闪动,有谁轻轻弯下身将我抱起,手指在我的身上点了那么两下,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怪的是,临睡去前的那一刹那,心中竟然感到无比的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