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2/2)
帘子掀起的刹那,四人瞬间顿在原地,小柯是因为人前失态,小弥却是震惊,只见袁副官和南宫珏一前一后的走出来,袁副官手里尚捏着挑起的帘角,南宫珏白衣依旧,冷寂立在朱门雨雾里,似是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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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琼楼宴偶遇的高贵上仙,惊鸿一瞥,冷艳依旧。
小弥脸上的笑意缓缓敛下来,她还被小柯抱的双脚离地,尴尬的拍他的后脑,小声道:“放我下来。”
小柯岂会连这点眼色也看不出来,“哦”了一声,这才将她放到地上,朝南宫珏拱手:“将军。”他看了看小弥,又加了一句:“我姐姐谢小弥。”
南宫珏眼神幽冷沉暗,落到小弥面上只是冷笑:“令姐之名,如雷贯耳,谁人不识。”也不再看她,垂了眼就往雨里去,袁副官慌忙追上去,不忘给无措的小弥使眼色,小弥推了小柯一把:“去买伞!”
小柯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南宫珏,又看了看小弥,兴味颇浓的去了。谢老二被彻底忽视,忙要追上去,小柯拉住他:“你跑什么跑,陪我去买伞!”谢老二嗨嗨直叫:“老大走到哪里都有桃花运啊!”小柯得意接口:“那当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谢小爷的姐姐……你说什么,桃花运!谢小弥除了将军还有别人么?”
小弥跟在南宫珏身后亦步亦趋。脸上都是密密的雨丝,他行走间却似掠起一团白雾,飘渺的不似在眼前,袁副官塞到她手里一把伞,她感激的朝他拱拱手,袁副官只是裂唇。小弥撑开一方晴天举到他头上,他才顿住步子停下来。
她不及他高,只好踮着脚对着他笑,黑白分明的眼睛几分讨好小心,这样眉开眼笑的笑容多次曾在梦里见过,乍然在眼前,竟是化作浓浓的怒意,恨不得将她揉烂了吃进肚里去,免得她生了腿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他紧紧抿唇,眉梢含着怒喜交加的复杂,终合成一句:“你还知道回来!”
她眼里突然觉得暖热,鼻子一酸,合着雨水就淌下来,她装作不经意的眼睛,嘿嘿低笑:“一直没给将军信儿,是小弥的错……”
话音未落,她已被他狠狠箍进怀里,手里的伞被他打出去,落在地上,被雨水打得颤颤转圈,他只将她扼的喘不过气来,声音伴着雨声全然的灌到耳里:“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她心里着实愧疚,这种情感在许久便垫下根基,似是早年放到地窖里的酒,越酿越醇,每每想去打开它,却是近乡情怯,终有一日溢出来,连她都不知是何滋味。
上方骤然一片天晴,才见小柯给两人举着伞,神情戏谑,却是对着南宫珏说的:“姐夫,有什么话,咱们回去说吧,瞧着雨下的……”
小弥回身就去拧他的耳朵,尴尬瞪他:“你乱说什么!”许久未被她这样揪耳朵,一时竟有些怀念,小柯微微一怔,随即朝他眨眼笑道:“将军在这里呢,好歹给弟弟点面子。”
南宫珏闻言轻笑:“无妨,我喜欢‘姐夫’这个称呼。”说完只是灼灼瞧着她,小弥不敢与他对视,闪烁道:“将军,舍弟我先领回去,闲暇再到府里拜会。”
细密的雨丝落到鬓上,攒起一串串圆润的水珠,被这刻意疏离的语气打得微微发颤,他盯着她许久,却抬手在她鬓上一拂,水珠在掌心留下一片湿意,只见她发上愈加乌黑松散,指尖不经意碰到她颊上,她忍不住脸上一热,只觉伞内窒息,稍稍后退了一步,他也不逼迫她,低低笑道:“这次,我不会放开你。”
小弥愣了一愣,似是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他抬起手来轻轻拍她的肩头:“你们姐弟许久未见,也该给你们时间叙叙旧。”他蹙眉:“你住在哪里?”
她呵呵干笑,怎好说她寄住别人家里,只怕又被他怪罪,结结巴巴说了住址,南宫珏只是微笑:“原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宅子。”也不再说,只目送两人回去。谢老二叹口气,屁颠的跟在后面。
傍晚雨势转急,在屋檐上泄下细流如柱,门前庑廊上安放一张竹矮榻,铺上锦毯,旁边五步一隔得及人高纱罩灯,昏黄的光晕泄出来,细密的雨丝都映的分明,她懒懒伏在在矮榻上望着雨里出神,层叠的褥裙逶迤跌落榻上,似是新春雨雾里的一点柠檬黄,小柯在一旁逗着菜芽玩,不经意的问:“这孩子她爹是谁。”
她没好气的回嘴:“你问我我问谁去?”
小柯一口气掖在喉咙里,也不搭理她,笑嘻嘻的问菜芽:“小丫头,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小弥抬脚就要踹他,他抱着菜芽闪开,玩笑道:“你不和我说,我能不这样猜么?”她气道:“反正不是将军。”
小柯愕然:“那我那声姐夫不是白叫了?”小弥只差翻白眼,他不提还好,一提就来气,恨不得上前撕他的嘴,瞪目道:“谁叫你乱叫的!”小柯嬉笑这回嘴:“不知者不怪……”两人正玩闹着,蜿蜒曲廊里隐隐行来两人,打头的看着似是这宅子里的管家,后面那个红襦裙绿色水稠褙子,长的虽素净,看那打扮倒像是……媒婆?
管家还未出声,媒婆已经撑伞几步扭到跟前,拿眼尖打量着小弥:“哎呦,这就是谢小姐么!”小弥和小柯正在玩闹,那姿势实在不雅,媒婆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一下,终极力掩下,眉开眼笑道:“谢小姐,给你道喜啦!”
小柯奇道:“她一个少妇,还能有什么喜?”说着特意抱了抱怀里的菜芽。
想来那媒婆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脸色变了又变,挤着笑道:“老身来给将军大人提亲,彩礼都带来了。”
那管家撑着伞站在雨里,神情似是无奈:“是,小姐,就在大堂里放着呢。公子未回来,下人们不知如何处置,只好带到小姐这里来。”
小弥未从震惊终回过神来,媒婆逮着南宫珏就是一顿夸:“谁不知道将军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军功赫赫,嫁了他一定前途无量,说实话,老身做这行这么多年没碰上过这么好的姻缘……”小柯直接从踏上跳起来:“你说的真是南宫珏南宫将军么?”
媒婆尖声上扬:“这朝中还有哪个敢称大将军!”小柯干笑:“我只是想不出,将军竟也会找媒婆来提亲。”望了望犹自出神的小弥,戳戳她:“要不我给你退回去?”
媒婆闻言张嘴愈要打岔,他一眼瞪过去:“你给我闭嘴!”媒婆被他凌厉之气惊得忍不住后退一步,再也不敢说。
小弥为难的在榻上乱滚:“若要退回去,实在是伤他的心,我欠他太多。”
小柯道:“那就收下?”小弥抬起脸来瞪他。他耸肩:“那可怎么办?”小弥一垂眼,掩面埋进榻里。
今日听到的消息去魔音一般萦绕在耳里。
“我怎能胡说,大街小巷都知道这件事,听说那个未来皇后是个什么族的王女,威望很高,都说哪个皇帝娶了她,他的江山必定昌盛无疆,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还听说是个绝世美人,一个能带来国运的绝世美人,哪个皇帝不喜欢,我若是皇帝,一定抱紧了不撒手……”
一时心似是炸开来,胸口竟是胀痛。
结果与否,她总要给自己和给他个交代。一句话也不说,爬起来就冲到雨里,快的连小柯都没有拉住她。
袁相府门被敲得震耳欲聋,只似把天敲出个窟窿来,袁相捂着耳朵就从屋里跑出来:“这是谁呀,还不去开门。”男仆刚打开门插销,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子就冲进来,她抹了抹脸立在那石阶下,抬脸看向袁相,叫了声:“师傅!”
袁相身子一个激灵,往前探了探身子,果是小弥,笑眯眯引她进屋里:“快进来,都淋成什么样了。”小弥笑道:“师傅竟没有吓着,若是别人只怕把我当成鬼了。”
袁相笑的意味深长:“是人是鬼有什么关系,你这娃娃可比鬼机灵多了。”男仆端了茶上来,他道:“快喝点茶暖暖身子。”她两手捧过来抿了一口,热气徐徐涌上来,唯见碗内青碧的茶叶如花绽放沉浮,赞道:“白茶之尊,隐然察之于内,以肉理润着为上,师傅对茶之喜爱,可见一斑。”
袁相抚须而笑:“不错,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我就说你这娃娃有灵性。”小弥只是捧着茶盏不语,袁相神情悠远的看她:“你来找我,可是为了立后一事?”
她也不惊讶,只是笑道:“什么也瞒不过师傅。”
袁相叹道:“当日圣上委老夫收你为徒,便已猜中几分,谁知你这娃娃竟生生拒了,也着实让老夫吃惊,抛开你这叫人咋舌的胆量见识不说,皇上对你的纵容态度也着实让老夫担忧。”见她不语,他又道:“几日前,玥族的族长提出与我朝和亲,那些风声想来你也听到了,说他造势也罢,真有其事也罢,这些天来却是人心所向,朝中老臣纷纷上书立这王女为后,圣上却都驳了回来。”
她双手一颤,只似是被烫到了,轻轻握紧了茶托,袁相看她一眼,又道:“其他老臣不明白,老夫却是清楚。”他微微皱眉:“或许你不知道,我朝和玥族联姻,亦有几代皇帝,还是有可考究的,只是几十年前这玥族内乱,圣祖太皇才选了朝中老臣之女为后,如今尘归尘土归土,一切不过回到原位。”
他目光逼紧:“或许你又不知道,这皇位继承人原不是当今圣上,而是当年的三皇子安王,他为了一个女子弃江山而不顾,圣祖太皇伤心无奈之余,才将皇位传给皇上,虽然后来太皇发现皇上远不逊安王,可圣上心里怎么想,谁也不敢揣测。”
“或许,他会怪安王,将这江山社稷扔给他,与妻儿不羡鸳鸯不羡仙,他却留在这孤寂深宫里,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不能立为皇后,是否会一怒之下也弃了这江山而去……”
“别说了!”她霍然站起身来,袁相一字一句都似织成细密的网,牢牢将她束缚在礼俗里,闭目只是绝望而笑,她怎可害他成为千古罪人,怎可?这两个字在黑暗里隐隐闪烁,似是一簇簇的火苗,灼的心煎熬疼痛,她不顾及自己,怎能不顾及他,他若是为她如此,她可会快乐,当他卸去权利的表壳,由天子之尊变为平民百姓,那巨大的落差,他又真的会喜欢么?到时,他可还是他?
罢了罢了,他与她……注定不能在一起。
只将指节捏的青白,她唇上亦无了血色,却极力说得平静:“师傅放心,徒儿会让他死心,也会让自己死心。”
说到最后,字字锥心。
袁相听她一声师傅,怅然长叹,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小弥也不再说什么,毅然出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