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修行(2/2)
静云道长摇了摇头,想到刚刚女儿在人前说他贪财,他就觉得头疼,轻轻咳了两声才道:“诚圆,你放心吧,外面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他知道白秀兰不过是暂时在观里修行,每个月她姑姑都会寄钱以及粮食来,过年还给了双倍,他是绝对不会让白秀兰在玄妙观出事的。
白秀云忙要下跪拜谢,静云道长拦了她:“今日倒不是我的功劳,而是一位莫先生出面问了那人一个问题把他给问跑了。”
那静云也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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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也不等人问,就接着说起来:“他问那人,白姑娘在家时,你若真心喜欢可以告诉父母,请媒人上门求娶,可你却毁人家名节使其无法在世俗中待下去,如今人家要修仙了,你又非要求人家还俗归家去,你到底是跟白姑娘有多大的仇啊?”
静云说完笑笑,这话虽平常,但莫先生好像是那少年父亲的故交,身旁又站着位谪仙一般地白衣公子,大大加分不少,引得许多香客跟着起哄,那孟纬早就有点跪不住了,灰头盖脸地由下人搀扶着下山去了。
道观乃清修之地,不论前因如何,若是一个男人跪一下,就有坤道跟着下山去,实在不好看,也有违道观规矩。
他只是怕白秀兰觉得玄妙观的日子太苦,受不住真想下山嫁人去,反而怪他多事,所以看白秀兰这副恨不得吃了那人的样子,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白秀云提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可眼神依旧很冷,心中只恨那贼人偏偏生在了孟家,自己家贫势弱拿他没办法。
等精神恢复之后,她站起身来给静云道长行礼道谢,云逸道长虽然年纪小,但说的还是对的,如果莫先生不出口相助的话,静真道长也会赶人的。
原因便如云逸所说,这位静云道长是真的十分爱财,肯定不会轻饶那拦了他们道观财路的人,听说他们这些小道之所以过得这么苦,是因为这位道长总是克扣道观的花销,所以之前白秀云一直对这位道长印象不太好。
“你可是周佐的侄女周敏?”静云道长见周敏称是,才继续说道,“有位常公子身体不好,说是想找你可看看,你二叔说让我直接来请,不知道方不方便?”
周敏猜到常公子应该就是常瑞,虽然同意给他看诊了,却没想到是今天,她还是先回去跟婶婶说了一声,正好又碰到阿顺也在,便带着弟弟一起跟着静云道长去看诊。
一进门只见一个男子站得笔直,再细看时,那人五官虽然端正,但绝对称不上美男,心中便有点怀疑刘媒婆的审美:“常公子?”尤其看他面色不像是久病之人啊。
那人听了微微一笑,周敏刚想上前,就听得后面一声冷冽的男声:“周大夫……”
周敏回头看到一张清冷苍白的面容,精致地宛如细琢的玉像,果然这位才是刘媒婆口中神仙一般的人吧,长得确实很好看,只是细看他两眉之间发白,应是肺脏有病,唇淡白青,也许还有些脾虚。
周敏再次确认:“你是常公子?”
常瑞看到周敏盯着自己的脸瞧,心里对周敏的好奇顿然全消,只觉得她和外面那些人也没什么两样,心中不喜,只冷冷地点了点头,看莫孝广笑着看过来,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那莫孝广上前笑着行礼道:“在下莫孝广,见过周大夫,我母亲在您家医馆看诊多日,今日特备下薄礼道谢。”
上次他去孟家本是听说周大夫被请去了孟家,怕她受刁难,才匆匆赶去的,但感谢之情并不假,现在既然遇到,自然要好好道谢才是。
周敏再听他细说才知道他母亲是哪一位,只是她并不想跟病人家属过多寒暄,便先让周顺给常瑞诊了脉,又问起常瑞平日里的饮食起居和以前吃过的药。
常瑞被问及更衣,脸色微红,有点不自在。
问诊时,会用“更衣”代替二便,算是比较文明的说法。
周敏了解完情况,知道这种内伤咳嗽不可过热也不可过寒,好在之前的大夫保守地用了些甘凉之剂,虽然效果小,但没有转为其他病症。
她看屋中有纸笔,便写下了二陈汤,这方子中的半夏和陈皮两味药都是存储时间越久越好,所以用“二陈”来命名,是燥湿化痰、健脾和中、行气祛痰的良剂。
“常弟明明是咳嗽,但我看周大夫开的药倒有点理脾的意思?”莫孝广看完方子问道,像他这样的书生多少懂一些医理的,只是没像陆行那样四处给人看病而已。
周敏细细解释:“《内经》云:‘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而常公子脉象濡滑,舌苔白腻,平日爱吃甜食油腻之物,”她也实在没想到长得仙的人,口味会那么重,“脾失运化,肺失宣降,所以咳嗽痰多,体倦乏力,故治以燥湿祛痰为主,行气健脾为辅,标本兼顾。”
莫孝广点点头:“多谢赐教。”又看常瑞似乎毫不在意周敏开了什么方子,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将方子递给常瑞才说:“平日要少吃甜食,尤其是犯咳嗽的时候。”
常瑞母亲总怀念过往在京中的生活,爱在家做些点心,而常瑞常吃习惯了,听周敏这么说,心里有点不乐意,简单说了一句:“多谢周大夫了。”说完便递上了诊金。
周敏接过来,看给的不少,笑着称谢就带着弟弟出去了。
屋里莫孝广本想调笑几句,可看常瑞目光清冷,便认真地问:“怎么,对周大夫不满意吗?”
常瑞不置可否,心里认定周敏为人有点俗气:“还好,我于婚事本就没什么期待。”能识字就已经不错了,会点医术算是意外之喜了。
莫孝广拿起方子,仔细看了又看:“这方子用药精当,配伍严谨,这周大夫于医术上真的很有才华啊。”他听常瑞不在意地哦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希望常瑞身体能好一些的,想到刚刚静云道长说常瑞命运坎坷,寿不长久的话,心中很是担忧。
在他看来,常瑞这个人有才有貌,常以君子要求自己的言行,若是他家还如以前一样,自然没什么,可已经落魄,还是这般行事,怕会惹了祸事。
常瑞知道自己这位朋友在担心什么,宽慰道:“你又何必这么为我担忧,若真是我的命数,担心也无用,再说‘善为易者不占’,君子行动皆随本心,一件事如果是应当做的,就不应该在乎所谓的吉凶。”
莫孝广摇头,正因为此,他才更加担心呀,但心中还是敬佩这位老弟的:“也是,‘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出了门,刚刚异常老实的周顺有些郁闷地说道:“阿姐,我是不是长得很丑啊!”他原本就有点在意自己的长相,看到那个常瑞之后难免自卑。
“谁说的,我弟弟明明长得很好啊。”周顺虽然是单眼皮,可看起来很可爱啊,要是生在现代,长大了还能成为很受欢迎的欧巴款男神呢。
周顺撇撇嘴,只觉得周敏只是因为是他姐姐才会觉得他好看的。
李氏见周敏神色如常,心里好奇,可碍于在道观也不好多问,她刚刚是看过那个常瑞的,长得确实好,可就因为长得太好了,她反而又担心起来。
她不免心中郁闷,难道自己还真如周佐说的,阿敏没人说亲她担心,有人说亲也担心,找个丑的她发愁,找个俊美的她也发愁,愁来愁去没个头!
离开玄妙观前,周佐拉着静云在一旁说话,周敏这才知道原来二叔小的时候因为被爷爷打得太过,曾经偷偷上过山想要出家,被观主妙清师太收留,所以跟静云、静安等人算是做过一段时间同门,还有过一个法号,叫静真。
周佐几年没上玄妙观,不免有些激动:“我记得当时师父讲‘同光和尘’,唯独把我挑出来,说我是凡人命,本身就是颗尘,我谨遵师父教导,在家中,在外面都做一粒小小的微尘就好了。”说着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他不聪明,也没什么定性,又因为父亲的严厉,小时候很是叛逆,好在上山之后,学会把自己放低一些,才觉得人也许不需要逼自己有多大的成就,只要心安,日子自然不会太难过。
但是也因为把自己放得太低,导致他没什么担当,随波逐流,很快就迷上了酒精,只因心性纯真没惹出什么大祸来。
要按静安道长的话则是:“一切终有命数。”等她看向周敏时,又觉得世上变数才是常数。
周敏听了周佐的话,忍不住想笑,抬头看看玄妙观三个大字,看来这个道观倒是几十年如一日,一直劝解信众好好做人就行。
“你上过山,怎么能和一般凡夫俗子一样呢,就算做也应该做个有趣的尘啊。”静云说完拍拍周佐的肩膀。
周佐哈哈大笑,点头称是,临走前小声嘱托静云道长:“听说你攒了不少钱了,也别太过抠门。”
这位师兄自小就立下宏愿,要重建清虚宫,周佐想自家收回半个铺子都已经十分艰难了,何况要重建那么一片宫殿,他今日听到许多人说静云道长贪财小气,不免为静云担心。
静云道长听了也不生气,和静安一起送他们下山,等周敏再回头时,见原本总挂着笑的静安道长已没了表情,眼中也有些疏离,仿佛在说,凡人快点下山去,不要打扰我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