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云中烛火 顾盼依稀如昨（2/2）

白衣的司徒弈立于王陵外。海上秀影，不如他超凡脱俗；仙家白鹭，不及他风度翩翩。远处湖山，襟怀清旷，却比不上他回眸一笑。绿云影里，明霞织就，海棠花树，仿佛千重文秀，却被一袭素袍的司徒弈轻易压倒。天边幻红如火的朝霞，已被阳光破开，大片金红的光芒，迅速将大半个天空染透，如一匹灿着红光的锦缎，拂拂欲下。在这锦缎中司徒弈凛然而立，肩背挺直有力，神色肃穆沉静，眸光悲戚从容，自然便有了一种让人折服的气度。只是他此刻眸深如水，雾气迷蒙，不见原先的清远深邃。

他支开守陵人，独自步入自己父皇的陵寝，步履沉重地走到父王墓前祭拜一番，而后心情沉重地看着一旁的另一个墓碑。

十年了，碑文他看过很多次，但依旧会刺痛他的双眼。“倩女上官晗烟之衣冠冢 吴恩佑立”。“衣冠冢”，这三个字是对他最尖锐的指责与嘲讽：上官晗烟是替他死的，可他却连她的尸首都找不到，只能为她立个衣冠冢。上官晗烟为他可以做任何事，可他为上官晗烟做过什么？

他已记不清当年写碑文时是何等的悲痛，只知道十年来，每次看到墓碑依旧心痛，那种刻骨铭心的痛非但不因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反而与日俱增。谁谓“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犹记当时的彷徨，他不知该在墓碑上写什么，该如何称呼她，她究竟算他的什么？不是没想过追封，可是封她为什么？郡主？公主？御妹？这些称呼他自己都觉得心酸，更别说九泉之下的上官晗烟，上官晗烟也不会在乎这些虚名的。算了，就写“倩女上官晗烟之衣冠冢”吧。立碑人是吴恩佑，于她，他只是她的恩佑哥，与司徒弈，与吴国的皇上无关。就写“吴恩佑立”。这便是眼前的墓碑“倩女上官晗烟之衣冠冢 吴恩佑立”。

轻抚着墓碑上“上官晗烟”四个字，恍惚间，耳边又传来一声甜甜的“思佑哥”，上官晗烟的一颦一笑再度浮现在脑中。多少个夜晚，上官晗烟如花的笑靥与他梦中相会，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可望而不可即。司徒弈自嘲像楚襄王梦巫山神女，都只是虚无缥缈的梦啊。

望着眼前冷冰冰的墓碑，他不知该对上官晗烟说些什么。或许是因为十年来想说的话都已说过，或许是想说的实在太多，不知从何说起，抑或是无须多言，只要一个眼神，他的心思上官晗烟便已明了。司徒弈自己也不知究竟从何时起，他与上官晗烟之间的默契竟然超过周弘，他信任上官晗烟甚至胜过周弘。可这个女子却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了。

“今天……”周弘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莫云芊，说道：“不知道皇上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十年了，每到晗烟的生死忌两日，皇上就一定会在王陵待上一整日。”莫云芊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周弘，说道：“你说，如果那一天我们阻止晗烟的话，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起码我们还是会在一起。”

“晗烟……”周弘叹了口气，说道：“她的个性你也是知道的，她当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就算是我们再怎么小心谨慎，怕是……都留不住她。”

“我真的很想她，”莫云芊叹了口气，说道：“如果那天的事情没有发生，那么我想她也会很幸福的，只是可惜，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我们……都已经不复当年的年少轻狂，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宁愿希望晗烟和皇上从未相识，那么他们二人就都不会有那些痛苦和纠缠了。”

再度忆及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思绪飞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初遇的日子，跟现在一样的繁花似锦、风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