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侍寝夜(2/2)

裴潋晨有些怕了,直直后退了好几步。灵晚面色如常,心里却早已笑得翻了天,她当然知道,他会怕的,旭国的边关,只要她的大哥跺跺脚,他连国都要抖三抖。所以,她倒有些佩服这个裴潋晨了,居然敢打自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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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灵晚笑了,可她越是笑得开心,裴潋晨就越发看不懂她的想法。他左闪右避地想要离灵晚远一点儿,怎料到灵晚会武,就像是猫戏鼠般盯着他不放。他实在避无可避,便想着一了百了,突然来了个急转弯。灵晚没有料到他有此一着,冷不丁地就撞了上去。

这裴潋晨也是没有防到灵晚避不开他,于是,两人就这么互抱着滚倒在地。灵晚玩儿得兴起,开心道:“太子殿下,看你往哪儿逃,抓到了抓到了。”

言罢,灵晚还骑在了他的身上,笑得那叫一个得意。不过,这种得意的感觉,也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就在这时,宣和殿的大门外,响起了均匀的敲门声。灵晚转身刚想喝斥一声,却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潋晨,可是还在这里?为何我听到有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太熟悉,灵晚登时乱了心神。

那被骑在身下的潋晨,此时也顾不上形象好坏了,只大声道:“我在,我在……”门外之人听到这样的回复,便也再不犹豫,用力地推向了宣和殿的大门。可试了几下,也没能推开,刚打算开口相问,却看到门自己开了,里面钻出秋歌略有些尴尬的脸。

随着大门的打开,夏侯晔瞬间便看到了殿内衣衫凌乱的两个人。灵晚的脸早已烧红成了一片,而裴潋晨却是一副庆幸万分的模样。

夏侯晔看着殿内情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最终将眼光调向裴潋晨,问道:“这是?”

裴潋晨无奈地摆了摆手:“别问我,要问就问你的父皇。”

他又将眼神调至灵晚的脸上,灵晚别开脸,有些委屈地说道:“不就是宣我来侍寝了,有何不敢说的。”这话,一半是赌气,一半是解释。但传到夏侯晔的耳中,当真不是滋味,他急急地行了进来,看着灵晚不忍地说道:“父皇,当真如此荒唐?”

“我看起来像是在说谎吗?”灵晚抬着带泪的眸子,凄然看向夏侯晔。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坚持,在任何人面前谈笑自如,唯有一个夏侯晔,她做不到,他是她的劫,是她唯一曾经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可现在,他真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离得那么近,她却只能唤他一声皇儿。她不甘心,所以,她要反抗到底,总有一天,她会让铭帝看得清清楚楚,她风灵晚绝不是他口中的“贱”人,她要让他知道,即便是红颜祸水,她祸的亦只会是他旭国的皇宫而已。

“……母妃,夜深了,你还是回宫吧!”

闻言,灵晚失望极了,这就是夏侯晔的回复,这就是他对她的坚持吗?那日,他不是还据理力争地找了铭帝,那日他不是还跪在大殿之中求情,可此时此刻,他怎能如此对待自己!

灵晚含着泪,咬牙道:“沐王殿下,你这是在赶本宫走吗?本宫是皇上请来的,要走也得皇上请,你凭什么要我走?”

这话夏侯晔听明白了,裴潋晨更是听明白了,他一转眼珠子,对秋歌道:“这位小美人,可否陪我出去赏赏月?”秋歌一听这轻浮的话语,脸瞬间烧到了耳朵根,她看了看外面漆黑无一颗星子的天幕,愣愣道:“殿下,今晚,没有月色。”

这话一出,裴潋晨真的是被煞到了,从未像今晚这么失败过,一连两个女人连正眼也不带看他一眼的。一个小小的宫婢,邀她去赏“月”居然还不肯?裴潋晨这时真的黑了脸,也不管秋歌哇哇大叫,只拖了秋歌就往外走,嘴里哼哼道:“哼!本太子说这外面有月亮,就一定有月亮……”

这些日子,灵晚打落牙齿和血吞,受了天大的委屈也绝口不提,可是,夏侯晔的出现,彻底撕裂了她心底伪装的那份坚强。

裴潋晨与秋歌已经退出了大殿,只余下这心中有情、不得而抒的两人,灵晚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倔犟地不让它滴落。夏侯晔看得真切,却也当真心疼。他扳过她的身子,心疼的口吻,仿佛灵晚是那娇弱的花儿一般,他温柔道:“你为何这般倔犟?想哭就哭出来,别忍了。”

听罢此言,灵晚的泪像是猛然间找到了出口一般倾泻而出。她抽泣着说不出话来,她是该哭的,可她却不能告诉他,她为了何事而哭。侍寝那夜所受的百般羞辱,叫她如何对着这个男人说出口?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痛,灵晚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搞得夏侯晔简直是不知所措。他轻叹一声,终于揽了灵晚入怀,有些感伤地说:“灵儿,你可怨我?”

怨,怨有何用?灵晚想这么说,却只是哽咽。生在帝王家,有多少无奈与悲哀,她或多或少都能理解,只是一想到这步步惊魂的后宫路,从此后,他再不能陪自己一路而行,灵晚的心便开始一阵阵地抽痛。

她埋了脸在他怀中,享受着这片刻的祥宁,出了这宣和殿,也许,他们再没有机会亲近,越是这样想,灵晚越发地抱紧了夏侯晔。如果说,明知相爱如此凄苦,她宁可当初从未相遇,至少这样便不会有遗憾,更不会如此委屈。

没有听到灵晚的回答,夏侯晔的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他感受着怀中人儿的微微起伏,忽而想起了初遇的那个夏天,同样的夜、同样的人,只不过却再找不到同样的当初。如果一开始就能预见结果,他绝不会像以前那般有所顾虑,他以为只要步步为营,所有的人和事都会和他预计的一般顺利,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父皇会先他一步下手,而且这手还下得这么重。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抢先一步。如果那一日不是被母后强行阻拦,他定会抢在夏侯煦之前找到父皇请求赐婚,只要能先那么一步,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只这么小小一步,他们竟成了“母子”。

灵晚没有问夏侯晔为何会出现在宣和殿,因为,此时此刻她只留恋这片刻间的温柔。她已没有再哭,软弱从来不是她的个性,这一刻,她恨恨地想:即便是铭帝出现在她眼前,她也不要放手,气死那老东西最好。

夏侯晔仿佛感觉到什么,低了头,有些宠溺地问道:“灵儿,在想什么?”

灵晚自他怀中抬起头来,清冷道:“若我说,我在想要气死你的父皇,你可还能笑得出吗?”灵晚的表情无比认真,夏侯晔的心动容了一下,轻声道:“灵儿,你果然还是怨我的。”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这件事,当初真的只能有这样一个结果吗?她定定地看着夏侯晔俊朗的眉眼,而后坚定地说道:“夏侯晔,我若说我完全不怪你,那是假话,但,我能理解你的难处。”

闻言,夏侯晔感动得再一次将灵晚纳入怀中,他的灵儿真的太好太好了,让他此刻更是悔不当初,恨不能立刻冲去父皇那里,将她要回。可理智让他停止了这种疯狂的想法,他不能,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安排,等到一切都尽在他掌控,她的灵晚迟早会回到他身边。

“灵儿,坚强点儿,我会安排好一切,等着我!”

夏侯晔的承诺,此时此刻听在灵晚耳中已成了一道灵符,瞬间扫除了她内心的暗沉。她扬起国色天香的小脸,深情地看着夏侯晔,说道:“我不知道你在安排着什么,我也不能承诺以后我会不会改变主意,但,此时此刻,你记着,我,风灵晚只想和你在一起。”

自入了这重重宫闱,她便早已知道明日事明日说,谁也保不准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每到日暮时分,总会听到一些久居深宫的老宫人,说着那句:“又过了一天!”

是啊,又过了一天,每一日都只是一个“熬”,她们的命运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如果没有那件事,如果铭帝没有做得那么绝,她可能也会成为同样的可怜虫。可现在,她已做好了准备,应对一切的突发事件,“我命由我不由天”已成为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她绝不再做哭泣的灵晚,绝不……夏侯晔无声地看着灵晚漆黑如墨的双眸,那眸间,点点光华,映照着他的开心。他的灵儿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语,更何况是在如此身份立场不合宜的时候。她能坚持住立场,能这么直接地对自己说出这些话,是多么不易。

他忍不住再次紧紧地抱了灵晚在怀,灵晚没有再说话,只轻轻地倚在他肩头上,心中的欢喜,满满当当。

“灵儿,今日若是没有来这里,我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灵晚起先没有吭声,而后,却是自他怀中扬起小脸,有些奇怪地问:“你为何今晚会到这里来?你与那连国太子早已熟识吗?”

夏侯晔不曾想自己随口一句,反而引起了灵晚的疑虑,他拍了拍灵晚的脸:“我与那裴潋晨确实熟识,我曾经帮过他一些忙,所以,他此次来我旭国,便约我一起挑灯对弈。不想……”

“不想,我却在这里是吗?”灵晚小嘴轻翘,反问着他。夏侯晔轻笑一声:“我没问你为何与潋晨那样纠缠不清,你还质问我这些?”

灵晚挑了挑眉眼:“我与他根本没什么。”夏侯晔不语,只是好笑地指了指灵晚的衣衫。灵晚低下头一看,顿时脸又红了,原来,她刚才逗弄那裴潋晨的时候,竟然把衣裙都扯破了。

赶紧地,她捏紧了裙上那道裂口,有些心虚地说:“我们真的没什么。”

夏侯晔点了点她娇俏的鼻头,坏坏一笑道:“我当然相信你喽!”言罢,见灵晚暗自欣喜,他又故意接了句:“便是我不信你,我也相信潋晨的,他绝不是那种胡来之人。”

这话一出,灵晚用力地给了夏侯晔一肘,而后剜了他一眼,说:“是吗?那你不问问我们刚才都做了什么了?”暖昧的语气、挑逗的眼神,夏侯晔的心开始没有规则地“怦怦”乱跳。她甚至不用刻意地说什么话,便已经让夏侯晔有些心动。

看着这样的灵晚,夏侯晔突然间有些不悦,潋晨与她,刚才……一个人隐藏得再深,只要看他的眼神,也不难分辨出他的情绪,更何况夏侯晔此时也并不隐瞒他的情绪,所以,灵晚笑了,指着他的脸笑得花枝乱颤,有些挑衅地说:“你不是信他吗?”

夏侯晔看着这样的灵晚,再忍不住,深深一叹道:“灵儿,你真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你这样子,我怎可能放心。”

言罢,不再压抑自己澎湃的激情,大手一捞,他将灵晚紧紧扣在怀中,低下头来,便是一个痴缠的吻。他的吻细细的,扫过灵晚的眉、灵晚的眼、灵晚的耳朵、灵晚的鼻子,最终停留在灵晚的樱唇之上,辗转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