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No-face Man》(无脸人)(2/2)

当然,很多年后回过头来看,挂科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钟晴娴熟的谎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当时的蔡娓娓,是在一种几近崇拜的心情下,看着钟晴是如何因为叶月宾的鼓励和纵容,将撒谎当做一门艺术来研修的。

然后每一个谎言都被巨细无遗地复述给闻柏桢。在蔡娓娓看来,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生存技能。比如延迟四个小时开始的见面会,与其说自己睡过头伤碎影迷的心,不如宣布一场小车祸;又比如说在竞争某个角色时,抢先说自己会骑马射箭,开机后再慢慢学也不迟。为了得到角色,得到机会,得到爱戴,得到荣誉,她在叶月宾的教导下,可以编织出无数完美的谎言。

撒谎是一种老练的人性,这让闻柏桢对少女钟晴非常排斥:“她嚣张到在自己的家庭教师面前也撒谎?”

“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的所作所为正在扭曲你的人生观,娓娓。”闻柏桢正告女友,“你一开始并不喜欢她,不是吗?你现在对她改观,就是因为她善于通过撒谎来改善处境?这样很不好。”

蔡娓娓很难想象钟晴从十二岁开始就没有吃饱过,便私下对她说:“你喜欢甜蜜补给对不对?你喜欢吃他家的哪种点心?我下次买来带给你。”

钟晴笑嘻嘻的:“蔡老师,你好狡猾。你知道我不能说代言产品坏话的!传出去,人家要和我解约的。”

她真是个藏不住秘密的性格,隔一会儿又偷偷对蔡娓娓说:“其实我不会游泳,我也不能吃甜食,骑马颠得我屁股痛。嘘——你不要讲出去哦。”

蔡娓娓觉得她真是太可爱了,可爱得令人自惭形秽。有一天,她布置钟晴写一篇描写梦境的英语作文,于是认识了少女明星的宿敌——no-face man。

“你总梦见无脸人?”蔡娓娓拿着她的作文纸问她。

“是啊。”钟晴不以为意地说,手里剥着一根“甜蜜补给”的盐味棒糖,“这个新产品还不错。”

于是蔡娓娓又去问学过一年心理学的闻柏桢:“如果梦见无脸人追着自己下楼梯,是种什么样的暗示?”

闻柏桢想了一下,问女友:“是没有五官,还是醒来不记得?”

“没有五官。”

“你不像是对现状不满的人啊,”闻柏桢笑着摇摇头,“不过也很难说。”

蔡娓娓一怔,没有回答。她转着钢笔,一圈又一圈,掉在桌上“啪嗒”一声,墨水溅脏了半张纸。

“柏桢,你有没有空?下次给钟晴上课,我们一起去吧。”

闻柏桢略想了一想,便点了点头——终其余生,他都在深深悔恨这个决定,不该对钟晴动了好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