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一...刺杀陌生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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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总是低着头，跟在你身后的女孩子呢？”
×××
秋风萧索，人更孤独。
杜军军慢慢地走着，他知道后面永远不会再有人低着头，跟着他了。
这本不算什么，他本已习惯孤独。
但现在也不知为了什么，他心里总觉得有些空空洞洞的，仿佛失落了什么在身后。
有时他甚至忍不住要回头去瞧一瞧。
后面的路很长，他已独自走过了很长的路。
可是前面的路更长，难道他要独自走下去？
“她的人呢？”
在这凄凉的秋风里，她在干什么？
是一个人独自悄悄流泪，还是又找到了一个听话的小伙子？
杜军军的心里又开始好像在被针刺着。
这次是他离开她的，他本不该再想她，本不该再痛苦。
可是他偏偏会想，偏偏会痛苦。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种折磨自己的欲望，为什么他既折磨了别人，还要折磨自己？
现在他就算知道她在哪里，也是绝不会再去找她的了。
但他却还是一样要为她痛苦。
这又是为了什么？
×××
在没有人的时候，甚至连杜军军有时也忍不住要流泪的。
可是他还没有流泪时，就已听见了别人的哭声。
是一个男人的哭声。
哭的声音很大，很哀恸。
男人很少这么样哭的，只有刚死了丈夫的寡妇才会这样子哭。
杜军军虽然并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却也不禁觉得很奇怪。
但他当然绝不会过去看，更不会过去问。
哭声就在前面一个并不十分浓密的树林里，他从树林外慢慢地走了过去。
哭的人还在哭，一面哭，一面还在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杜大侠，你为什么要死？是谁害死了你？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
杜军军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一个穿着白麻孝服的男人，跪在树林里，面前摆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些纸人纸马，还有一柄纸刀。
用白纸糊成的刀。
这男人看来已过中年，身材却还保持着少年时候的瘦削矫健，鼻子和嘴的线条都很直，看来是个个性很强，很不容易哭的人。
但现在他却哭得很伤心。他将桌上的纸人纸马纸刀拿下，点起了火，眼睛里还在流着泪。
杜军军已走过去，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这个人却在看着纸人纸马在火中焚化，流着泪倒了杯酒泼在火上，又倒了杯酒自己喝下去，喃喃的道：“杜大侠，我没有别的孝敬，只希望你在天之灵永不寂寞……”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已又失声痛哭起来。
等他哭完了，杜军军才唤了一声：“喂！”
这人一惊，回过身，吃惊地看着杜军军。
杜军军道：“你在哭谁？”
这人迟疑着，终于道：“我哭的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一位绝代无双的大侠，只可惜你们这些少年人是不会知道他的。”
杜军军的心已在跳，勉强控制着自己，道：“你为什么要哭他？”
这人道：“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一生中，从未受过别人的恩惠，但他却救了我的命。”
杜军军道：“他怎么救你的？”
这人叹了口气，道：“二十年前，我本是个镖师，保了一趟重镖经过这里。”
杜军军道：“就在这里？”
这人点点头，道：“因为我保的镖太重，肩上的担子也太重，所以只想快点将这趟镖送到地头，竟忘了到好汉庄去向薛斌递帖子。”
杜军军问道：“难道来来往往的人，都要向他递帖子？”
这人道：“经过这里的人，都要到好汉庄去递张帖子，拜见他，喝他一顿酒，拿他一点钱再上路，否则他就会认为别人看不起他。”
他目中露出愤怒之色，冷笑着又道：“因为他是这里的一条好汉，所以谁也不敢得罪他。”
杜军军道：“但你却得罪了他。”
这人道：“所以他就带着他那柄六十三斤的巨斧，来找我的麻烦了。”
杜军军道：“他要你怎么样？”
这人道：“他要我将镖车先留下，然后再去请我们镖局的镖主来，一起到好汉庄去磕头赔罪。”
杜军军道：“你不肯？”
这人叹道：“磕头赔罪倒无妨，但这趟镖是要限期送到的，否则我们镖局的招牌就要被砸了。”
他忽然挺起胸，大声道：“何况我赵大方当年也是条响当当的人物，我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杜军军道：“所以你们就交上了手？”
赵大方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他那柄六十三斤重的宣花铁斧实在太霸道，我实在不是他的敌手，他盛怒之下，竟要将我立劈在斧下。”
他神情忽又兴奋起来，很快地接着道：“幸好就在这时，那位大侠客恰巧路过这里，一出手就拦住了他，问清了这件事，痛责了他一顿，叫他立刻放我上路。”
杜军军道：“后来呢？”
赵大方道：“薛斌当然还有点不服气，还想动手，但他那柄六十三斤重的宣花铁斧，到了这位大侠客面前，竟变得像是纸扎的。”
杜军军的心又在跳。
赵大方叹息着，道：“老实说，我这一辈子从来也没看见过像这位大侠客那么高的武功，也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慷慨好义的人物，只可惜……”
杜军军道：“只可惜怎么样？”
赵大方黯然道，“只可惜这么样一位顶天立地的人物，后来竟被宵小所害，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目中已又有热泪盈眶，接着道：“只可惜我连他的墓碑在哪里都不知道，只有在每年的这一天，都到这里来祭奠祭奠他，想到他的往日雄风，想到他对我的好处，我就忍不住要大哭一场。”
杜军军用力紧握双手，道：“他……他叫什么名字？”
赵大方凄然道：“他的名字我就算说出来，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会知道。”
杜军军道：“你说！”
赵大方迟疑着，道：“他姓杜……”
杜军军道：“振华重工的杜老总？”
赵大方耸然道：“你怎么知道他的？”
杜军军没有回答，一双手握得更紧，道：“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赵大方道：“我刚才已说过，他是位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也是近百年来武林中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杜军军道：“那是不是因为他救了你，你才这么说？”
赵大方真诚地道：“就算他没有救我，我也要这么样说的，武林中人谁不知道他老人家的侠名，谁不佩服他。”
杜军军道：“可是……”
赵大方抢着道：“不佩服他的，一定是那些蛮横无理，作恶多端的强盗歹徒，因为杜大侠嫉恶如仇，而且天生侠义，若是见到了不平的事，他是一定忍不住要出手的。”
他接着又道：“譬如说那薛斌就一定会恨他，一定会在背后说他的坏活，但……”
杜军军一颗本已冰冷了的心，忽然又热了起来。
赵大方下面所说的是什么，他已完全听不见了，他心里忽然又充满了复仇的欲望，甚至比以前还要强烈得多。
因为现在他终于明白他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现在他已确信，为了替他父亲复仇，无论牺牲什么都值得。
对那些刺杀他父亲，毁谤他父亲的人，他更痛恨。
尤其是宫本藏木。
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宫本藏木！发誓一定绝不再饶过这可耻的凶手。
赵大方吃惊地看着他，猜不出这少年为什么会忽然变了。
杜军军忽然道：“你可曾听过宫本藏木这名字？”
赵大方点点头。
杜军军道：“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赵大方摇摇头，眼睛已从他的脸上，看到他手里握着的刀。
刀鞘雪白，刀柄雪白。
这柄刀显然是赵大方永远忘不了的。
他忽然跳起来，失声道：“你……你……你莫非就是……”
杜军军道：“我就是！”
他再也不说别的，慢慢地转过身，走出了树林。
林外秋风正吹过大地。
赵大方痴痴地看着他，忽然也冲出去，抢在他面前，跪下。大声道：“杜大侠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他老人家虽然已仙去，可是你……你千万要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
杜军军道：“不必。”
赵大方道：“可是我……”
杜军军道：“你刚才对我说了那些话，就已可算是报过恩了。”
赵大方道：“可是我说不定能够打听出那宫本老贼的消息。”
杜军军道：“你？”
赵大方道：“现在我虽已洗手不吃镖行这碗饭了，但我以前的朋友，在江湖中走动的还是有很多，他们的消息都灵通得很。”
杜军军垂下头，看着自己握刀的手。
然后他忽然问：“你住在哪里？”...............
屋子里很简朴，很干净，雪白的墙上，挂着一幅人像。
画得并不好的人像，却很传神。
一个白面微须，目光炯炯有神的中年人，微微仰着面，站在一片秋林外，身子笔挺，就像是一杆标枪。
他穿的是一件紫缎锦袍，腰畔的丝带上，挂着一柄刀。
雪白的刀！
人像前还摆着香案，供奉着香花素果，白木的灵牌上，写着的是：“恩公杜大侠之灵位。”
这就是赵大方的家。
赵大方的确是个很懂得感激人的人，的确是条有血性的汉子。
现在他又出去为杜军军打听消息了。
现在杜军军正坐在一张白杨木桌旁，凝视着他父亲的遗像。
他手里紧紧握着的，正也是一柄同样的刀。
他到这里已来了四天。
这四天来，他天天都坐在这里，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父亲的遗像。
他全身冰冷，血却是热的。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也是近百年来武林中最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这一句话就已足够。
无论他吃了多少苦，无论他的牺牲多么大，就这一句话已足够。
他绝不能让他父亲在天的英灵，认为他是个不争气的儿子。
他一定要洗清这血海深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
×××
夜色已临，他燃起了灯，独坐在孤灯下。
这些天来，他几乎已忘记了小翠，但在这寂寞的秋夜里，在这寂寞的孤灯下，灯光闪动的火焰，仿佛忽然变成了小翠的眼波。
他咬紧牙，拼命不去想她。
在他父亲的遗像前，来想这种事，简直是种冒渎，简直可耻。
幸好就在这时，门外已有了脚步声。
这是条很僻静的小巷，这是栋很安静的小屋子，绝不会有别人来的。
进来的人果然是赵大方。
杜军军立刻问道：“有没有消息？”
赵大方垂着头，叹息着。
杜军军慢慢地站起来，道：“你不必难受，这不能怪你。”
赵大方抬起头，道：“你……你要走？”
杜军军道：“我已等了四天。”
赵大方搓着手，道：“你就算要走，也该等到明天走。”
杜军军道：“为什么？”
赵大方道：“因为今天夜里有个人要来。”
杜军军道：“什么人？”
赵大方道：“一个怪人。”
杜军军皱了皱眉。
赵大方的神情却兴奋了起来，道：“他不但是个怪人，而且简直可以说是个疯子，但他却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疯子。”
杜军军迟疑着，道：“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赵大方道：“他自己说的。”
杜军军道：“什么时候说的？”
赵大方道：“三年前。”
杜军军又皱起了眉。
赵大方道：“就算他是三十年前说的，我还是相信他今天夜里一定会来，就算砍断了他的两条腿，他爬也会爬着来。”
杜军军冷冷道：“他若死了呢？”
赵大方道：“他若死了，也一定会叫人将他的棺材抬来。”
杜军军道：“你如此信任他？”
赵大方道：“我的确信任他，因为他说出的话，从未失信过一次。”
杜军军慢慢地坐了下去。
赵大方却忽又问道：“你从不喝酒的？”
杜军军摇摇头。
他摇头的时候，心里又在隐隐发痛。
赵大方并没有看出他的痛苦，笑着道：“但那疯子却是酒鬼，我在两年前已为他准备了两坛好酒。”
杜军军冷冷的道：“我只希望这两坛酒有人喝下去。”
×××
酒已摆在桌上，两大坛。
夜已深了.
远处隐隐传来更鼓，已近三更。
三更还没有人来。
赵大方却还是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连一点焦躁的表情都没有。
他的确是个很信任朋友的人！
杜军军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再问。
还是赵大方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微笑着道：“他不但是个疯子，是个酒鬼，还是个独行盗，但我却从来也没有见过比他更可靠的朋友。”
杜军军在听着。
赵大方道：“他虽然是个独行盗，却是个劫富济贫的侠盗，自己反而常常穷得一文不名。”
杜军军并不奇怪，他见过这种人。
听说南宫洪就是这种人。
赵大方道：“他姓金，别人都叫他金疯子，渐渐就连他本来的名字都忘了。”
杜军军这时却已没有在听他说话，因为这时小巷中已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重，而且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赵大方也听了听，立刻摇着头道：“来的人绝不是他。”
杜军军道：“哦？”
赵大方道：“我说过他是个独行盗，一向是独来独往的。”
他笑了笑，又道：“独行盗走路时脚步也绝不会这么重。”
杜军军也承认他说得有理，但脚步声却偏偏就在门外停了下来。
这次是赵大方皱起了眉。
外面已有了敲门声。
赵大方皱着眉，喃哺道：“这绝不是他，他从不敲门的。”
但他还是不能不开门。
×××
门外果然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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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两个人抬着口很大的棺材。........
夜色很浓，秋星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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