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八...薛大汉的阴谋(2/2)

但他却是走在小翠身后的,就正如小翠永远都走在杜军军身后一样。

小翠只轻轻动了动嘴,他的耳朵就立刻凑上去。

因为他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小翠替他买来的,她已将他这个人买了去。

那也正是她永远无法从杜军军身上得到的。

×××

杜军军的人突又僵硬麻木。

风吹在身上,突然似已变成热的,就像是从地狱中吹来的那么热。

他全身都似已燃烧。

刀也似已燃烧。

他手里还有刀,他可以冲过去,可以在一刹那间就杀了那个人。

但他却只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因为他突然觉得一种无法形容的羞侮,竟不敢去面对他们。

应该羞惭的本是别人,可是他竟觉得没有脸去面对他们。

这是种什么样的心情,这是种多么可怕的痛苦。

除了他自己之外,又有谁能了解。

“算了,算了,算了……”

他想转过身,不再去看他们。

可是他全身都无法移动。

连眼睛都不能移动。

“算了,算了,算了……”

既然她果然是这种人,还有什么悲哀,值得痛苦的?

可是他的泪却似又将流下。

他眼看着他们,走入了对面一家最大的客栈。

小翠走在前面,那小子跟在身后。

他还是无法移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感觉到有一双柔滑美丽的手伸过来,握着了他的手。

“你怎么站在这里发怔?薛大爷正在到处找你喝酒呢。”

对,喝酒。

他为什么不能喝酒?

他为什么要清醒着忍受这种屈辱和痛苦。

×××

于是他再喝,再醉。

醉了又醒,醒了又醉。

尊严、勇气、力量,都已倾入樽中。

现在他已只剩下那把刀。

刀鞘雪白,刀柄也雪白。

握刀的手更苍白,却似已有些颤抖。

现在他还没有喝他今天的第一杯酒。

一个笑涡很深,笑得很甜的少女,正为他们盛第一杯酒。

薛大汉在对面看着。

琥珀色的酒,盛在天青瓷杯中,已盛满。

杜军军刚想端起这杯酒,他知道只要这杯酒喝下去,他的痛苦就已减轻。

他带着急切的渴望伸出了他的手。

可是薛大汉的手却已先伸过来,突然一掌打翻了这杯酒。

杜军军怔住。

薛大汉脸上已没有以前那种充满豪爽友情的笑容,沉声道:“你今天还想喝酒?”

杜军军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

薛大汉沉着脸,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喝了我多少酒?”

杜军军不知道,他已记不清,算不清。

那笑涡很深的少女却甜笑着道:“到今天为止,杜少爷的消费已经有三十四万了。”

薛大汉道:“他付了多少?”

少女笑得更甜,道:“一文也没有付。”

薛大汉冷笑,道:“一文钱都没有付,凭什么还在这里喝酒?”

少女嫣然道:“因为他是薛大爷的客人。”

薛大汉道:“不错,他是我的客人,我可以请他一两次,但你总不能要我请他一辈子吧。”

少女吃吃笑道:“当然,他又不是薛大爷的儿子,薛大爷凭什么要请他一辈子。”

薛大汉冷冷道:“我以前请他,因为我觉得他还像是个英雄,谁知道他竟是个专吃白食的狗熊,连一点出息都没有。”

杜军军全身又已因羞愤而发抖。

可是他只有忍受。

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别人的确没有理由请他喝一辈子酒。

他用力咬着牙,慢慢地站起来。

他左腿先迈步出去,右腿再慢慢地跟上去。

他走得更慢,因为他的腿似也有些麻木。

薛大汉突然道:“你想走?”

杜军军道:“我……我已该走了。”

薛大汉道:“你欠的酒账呢?”

杜军军闭着嘴。

他无法回答,也无话可说。

薛大汉道:“前三天的帐,我可以请你,但后面的十一天……”

那少女立刻接着道:“后面十一天的账是二十八万零五十块。”

薛大汉道:“你听见没有,二十八万零五十块,你不付清就想走?”

没有回答,还是无话可说。

薛大汉道:“你是不是没钱付账?好,留下你的刀来,我就放你走!”

×××

“留下你的刀来!”

杜军军耳畔仿佛响起了一声霹雳。

“留下你的刀来!”

杜军军的人似已完全崩溃。

薛大汉脸上却带着种恶毒的狞笑,现在他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又不知过了多久,杜军军才从他紧咬着的齿缝中吐出九个字:“谁也不能留下我的刀!”

薛大汉大笑。

“这句话如果是你以前说我也许还会相信,只不过现在……”

“现在怎么样?”

“现在你已不能说这句话,已不配说!”

杜军军霍然回头,连眼睛都已变成血红,可是他总算看到了薛大汉的真面目。

薛大汉冷笑,道:“今天你若不留下这柄刀,只怕就得留下你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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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你的头!”

原来薛大汉对杜军军所做的一切事,就是为了等着说这句话。

原来这本就是个阴谋。

刀还在手里,杜军军还是随时都可以拔出来。

可是他已完全丧失了那种一刀置人于死的自信,那么奇妙的自信。

因为他的勇气尊严和自信,都已倾入酒中。

“拔你的刀!”

薛大汉已站起来,就像是个巨神般站了起来。

“难道现在你已不敢拔刀?”

他的声音中不只充满讥诮,而且充满自信。

因为他很了解杜军军的武功,更了解杜军军这些天来失去了些什么。

他已有把握。

这种把握正如杜军军一刀刺入袁秋云胸膛时的把握一样。

他知道杜军军只要一拔刀,就得死于刀下,也正如以前他只要一拔刀,别人就得死在他刀下的情况完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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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种多么可怕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谁造成的?是怎么样造成的?

情是何物?

杜军军没有拔刀。

他不能拔刀。

因为他的刀似已不在他的手里,而在他的心上!

他的心正在滴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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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悔恨、羞辱、愤怒。

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跟那小子走入酒店中的女人。

“算了,算了,算了……”

拔刀又如何?

死又如何?

爱情和仇恨同时消灭,生命也同时消灭,岂非还落得个干净?

一个人若在如此痛苦和羞辱中还要活着,那无论为了什么原因也不值得。

×××

他已决定拔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