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公孙太夫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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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山城。

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大年初一早上,远处的爆竹声不停地在响。满地银白的瑞雪,象征着这一年的丰收,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一年无疑是充满了欢愉的一年。

可是对这个小孩来说,这一年也跟其他许多年没什么不同,也只有羞辱、苦难和饥饿。

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一个亲近的人,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

在这个世界上,他根本什么都没有。

别人最欢愉最快乐的时候,就是他最痛苦最寂寞的时候。

他一个人躲在山脚旁的一个草寮里,红花、鲜果、新衣、爆竹、饺子、红烧肉和压岁钱,这一切都是属于别的小孩的,他从未梦想过会得到这些。

刚才虽然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用一块红丝巾包了一只鸡腿、两块烧肉、三张油饼、四个卤蛋、五六卷糖糕,悄悄地跑来送给他,却被他赶走了。

他不要别人可怜他,也不要别人的施舍。

那个小女孩哭哭啼啼地走了,把鸡腿、烧肉、油饼、卤蛋、糖糕都洒落在积雪的山坡上,只要他走出去就可以捡回来吃,既没有人会看见,也没有人会耻笑。

可是他没有去捡。

虽然他饿得要死,也没有去捡,就算他会饿死,也绝不会去捡的。

他天生就是这种脾气。

他的血脉里,天生流的就是这种血,永不妥协,永不屈服,绝不低头。

一个高大威猛,满头银发的老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已经在远处静静地看了他很久,也观察了他很久。

小孩也在瞪着他,用一种凶巴巴的态度问:“大年初一,你不在家里,陪着孩子过年,跑到这里来瞪着我看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

老人的态度很严肃,严肃得几乎接近沉痛。

“你姓什么?”老人问小孩。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原来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小孩撇着嘴斜着眼挺着胸,“我没有爹没有娘没有姓,那是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狗屁关系,你凭什么问我?”

老人看着他,眼中的沉痛之色更深。

“你怎么知道跟我没关系?我到这里来,就是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你又不认得我找我干吗?”

“我认得你。”

“你认得我?你怎么会认得我?”小孩忽然有点吃惊了。“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老人的声音充满悲伤和哀痛。“我也认得你的父亲,如果没有他,现在我就算活着没死也比你更惨。”

小孩吃惊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你是谁?”小孩问老人,“你姓什么?”

“我姓铁。”

“那么我呢?”

“你姓贺。”老人说:“你的名字应该叫贺大武。”

小孩忽然笑了。

“贺大武?我的名字应该叫贺大武?,像我这么样的人,就算姓贺,也应该叫贺小文。”老人带着小孩走了。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带你回家去。”

“回家?我哪里有家?”

“你有的。”老人说:“我相信你一定会以你的家为荣,你的家也一定会以你为荣。”

“以我为荣?像我这么样一个已经从头顶坏到脚底坏透了的坏小孩?”

“你不坏。”

“我还不坏?怎么样才算坏?”

“能做得出那种卑鄙无耻下流的事的人才算坏。”老人说:“可是你做不出。”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出?”

“因为你是贺家的人,是贺家的骨血。”老人的态度更严肃。“只要你能保持这一点骨气,我也敢保证世界上绝没有任何人敢对你有一点轻贱。”

于是贺小文回家了,那是他第一次回家,那是在九年之前。

现在贺小文又回家了。

物是人非,岁月流转。九年一个孩子已经长大了。

九年,一种天下无双的绝技已练成。

九年,一宗富可敌国的宝藏已经被找到。

九年,九年间的变化有多么大?“你要我回去,我就跟你回去。你至少也应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喝酒,要痛痛快快地喝一顿。”

“好,我请你喝酒。”铁银衣说:“我一定让你痛痛快快地喝一顿。”

高地,高地上一片平阔。秋风吹过,不见落叶,因为这一块原野上连一棵树木都没有。

可是一夜之间,这地方忽然变了。忽然有二十余顶戴着金色流苏的帐篷搭起,围绕着一顶用一千一百二十八张小牛皮缝成的巨大帐篷。

这是早上的事。

前一天才来过的牧人,早上到了这里都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到了中午,人们更吃惊了,更没法子相信自己的眼睛。

草地上忽然铺起了红毡,精致的木器、桌椅、床帐,一车一车地运来。分配到不同的帐篷里。

主篷里的餐桌上已经陈设好纯金和纯银的酒具。

然后来的是七八辆宽阔的大车,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些肚子已经微微突起的中年人,气派好像都很大,可是脸上却仿佛戴着一层永远都洗不掉的油腻。

很少有人认得他们,只听见远处有人在吆喝。

“天香楼的陈大师傅,鹿鸣春的王大师傅,心园春的杜大师傅,玉楼春的胡大师傅,状元楼的李大师傅,奎元馆的林大师傅,都到了。”

黄昏前后,又来了一批人。来的是一辆辆骏马香车,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些被侍儿、丫环、艳女、俊童围绕着的绝色美人,每一个都有她们特出的风采和风格,和她们独特的吸引力。

她们被分配到不同的帐篷里去。

最后到达的当然是铁银衣和贺小文贺小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帐篷里已经亮起了辉煌灿烂如白昼的灯火。

贺小文瞪起了眼,瞪着眼笑了。

“别人都说铁大总管向来手笔之大,天下无双。那倒是真的一点都不假。”

“我答应你,我要痛痛快快地请你喝一顿,要请就要请得像个样子。”

“看这个样子,今天晚上我好像非醉不可。”

“那么你就醉吧!”铁银衣说,“我们不是朋友,可是今天晚上我可以陪你醉一场。”

“我们为什么不是朋友?”贺小文问。

铁银衣看着他,眼中的表情又变得非常沉重严肃。

“一定要记住,你是贺家的二少爷,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天下已经没有一个人配做你的朋友。”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接着说:“你更要记住,喝完了今天晚上这顿酒之后,你大概也没有什么机会再像这样子喝酒了。”

“为什么?”

“因为现在你已是天下无双的神笔传人。”铁银衣的神色更沉重。“要做这种人就一定要付出非常痛苦的代价。”

“那么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人?”

“因为你天生就是这种人,你根本就别无选择的余地。”

“难道我就不能活得比较快乐点?”

“你不能。”

贺小文又笑了。“我不信,我就偏要想法子试一试。”

不管最后酒醒会多么消沉颓废,情绪低落。在喝酒的时候总是快乐的,尤其是在琥珀樽前美人肩上。

所以贺小文喝酒。

铁银衣也喝,喝得居然不比贺小文少。

这个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纵横天下,杀人如麻,脸上从来没有露出过丝毫情感的老人,心里难道也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一定要用酒才能解得开。

酒已将醉,夜已深。

在夜色最黑最深最暗处,忽然传出一阵奇异而诡秘的声音,就好像蚊虫飞鸣时那种声音一样,又轻又尖又细,可是从那么远那么远的地方传来听起来还是非常清楚,就像是近在身边一样。

铁银衣那两道宛如用银丝编织起来的浓眉,忽然皱了皱。

贺小文立刻问他。

“什么事?”

“没事,喝酒。”

这一大觞酒刚从咽喉里喝下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从帐篷外走了进来。

一个非常奇怪的人,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姿态和步伐走了进来。

这个人就好像一面跳舞一面走进来的一样。

这个人的腰就像是蛇一样,甚至比蛇更灵动柔软,更善于转折扭曲。随随便便地就可以从一个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角度扭转过来。忽然间又从一个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方向扭转出去。扭转的姿势又怪异又诡秘又优美而且带着种极原始的诱惑。

这个人的皮肤就像是缎子一样,却没有缎子那种刺眼的光泽。

它的光泽柔美而温和,可是也同样带着种原始的诱惑力。

这个人的腿笔直而修长,在肌肉的跃动中,又带着种野性的弹力和韵律。

一种可以让每个男人都心跳不已的韵律。

就随着这种韵律,这个人用那种不可思议的姿态走进了这个帐篷。

大家的心跳都加快了,呼吸却似已将停止,就连贺小文都不例外。

后来每当他在酒后碰到一个好友的时候,他都会对这个人赞美不已。

“那个人真是个绝世无双的美人,我保证你看见他也会心动的。”贺小文说,“我保证只要还是个男人的男人,看见他都会心动的。”

“你呢?你的心有没有动?”

“我没有。”

“难道你不是男人?”

“我当然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标准的男人。”

“那么你的心为什么没有动?”

“因为那个人也是个男人。”

于是听的人大家都笑倒。

这个远比世界上大多数女人都有魅力的男人,扭舞着走到铁银衣和贺小文面前,先给了贺小文一个简直可以把人都迷死的媚眼。然后就用一双十指尖尖,如春笋的玉手把一个织锦缎的盒子放在他们的桌子上。

然后他又给了贺小文一个媚眼,当然也没有忘记给铁银衣一个。

他的腰肢一直不停地在扭舞。

他的腰真软。

贺小文居然觉得自己的嘴有点发干。

铁银衣却只是冷冷地看着,神色连动都没有动。

这个人用最妩媚的态度对他嫣然一笑,旋风般的一轮转舞,人已在帐篷外。

他的笑,他的舞,已足然使在座的名妓、美人失去颜色,只有铁银衣仍然声色不变。

“你真行。”贺小文说,“看见了这样的女人,居然能无动于衷。”

“他如果是女人,我一定会把他留下来的,只可惜他不是。”

“他不是女人?”

“他跟本就不是人,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他是什么?”

“他只不过是个人妖。”铁银衣说,“饱州六妖中的一妖。”

贺小文不笨。

“我明白了,只不过还是有点不懂,这个人妖来找你干什么?”

“你为什么不先看看这个盒子里有什么?”

打开盒子,贺小文愣住了。无论谁打开这个盒子都会愣住的。

在这个铺满了红缎的盒子里装着的,赫然只不过是一颗豆子,一颗小小的豆子。

一颗豆子有什么稀奇?

一颗豆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为什么要一个那么怪异的人,用那么怪异的方法送到这里来?

贺小文想不到,所以才愣住。

“你郑重其事要我看的就是这样东西。”贺小文问铁银衣。

“是的。”

“这样东西看起来好像只不过是一颗豆子而已。”

“是的。”铁银衣的表情仍然很凝重,“这样东西看起来本来就只不过是一颗豆子而已。”

“一颗豆子有什么了不起?”

“一颗豆子当然没有什么了不起。”铁银衣说,“如果它真的是一颗豆子,当然没有什么了不起。”

“难道这颗豆子并不是一颗真正的豆子?”

“它不是。”

“那么它是什么?它不是豆子是什么?它是个什么玩意儿?”

铁银衣的神色更凝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它绝不是什么玩意儿。”

“它不好玩?”

“绝不好玩,如果有人要把它当做一个好玩的玩意儿,必将在俄顷间死于一步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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