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司机备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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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洪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里带着种无法描叙的表情,仿佛是伶悯,又仿佛突然觉得很寂寞。

杀人,并不是件愉快的事。

但窗外却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是湘江小红的笑声。

“好快的笔。”

笑声还在窗外,她人却已从门外掠进来,轻盈像是只燕子。

南宫洪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现在她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南宫洪都已不会觉得惊异。

湘江小红拍手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快的笔。”

南宫洪突然冷笑道:“你还想再看看?”

湘江小红道:“我不想,我也知道你不会杀我的,用这种武功来杀一个孤苦伶汀的女孩子,贺文海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她娇笑着又道:“何况,你本该感激我才是,若不是我昨天叫华子清留下那两包药,你今天也未必能杀得了他的。”

南宫洪不能否认。

湘江小红嫣然道:“可是我也很感激你,你总算已为我杀了一个人了。”

这句话就像是条鞭子,一鞭子抽在南宫洪脸上。

明知要被人利用,还是被人利用了,这的确不是件好受的事。

南宫洪冷冷道:“我既已杀了一个,就还能杀第二个。”

湘江小红道:“我相信。”

南宫洪道:“所以你最好赶快走。”

湘江小红道:“你又要赶我走?”

南宫洪道:“是!”

湘江小红轻轻叹息道:“我长得难道比那女道士难看?我难道就不能像她一样的侍候你?”

床头的几上,已摆着套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这当然也是崔玉真替他准备的。

可是她人呢?

丁小仙呢?

南宫洪拿起了衣服,他已没有法子再躺下去,湘江小红道:“你要走了?到哪里去?”

南宫洪还是不开口。

湘江小红悠然道:“你若是找她,我劝你不如躺下去养养神,因为你一定找不到她的。”

南宫洪想开口,又闭住。

他已很了解湘江小红,她若不想说的事,没有人能问得出来,她若想说,就根本不必问。

湘江小红道:“你若想去找丁小仙,就不如陪我在这里谈谈心,因为你就算找到了她,也只有觉得更难受。”

南宫洪不听。

湘江小红道:“也许你现在还能找一个人。”

南宫洪已在穿靴。

湘江小红道:“现在你唯一可以找得到的人就是竹云签,而且一找就可找到,你知道为什么?”

南宫洪不问。

湘江小红道:“因为他已躺在棺材里,连动都不会动了。”

南宫洪霍然站了起来,目光火炬般瞪着她。

湘江小红笑了笑,道:“你明知道他不是我杀的,瞪着我干什么?你着想替他报仇就该先找出他的仇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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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淡地接着道:“可是我劝你不要去,你现在唯一应该做的事,就是躺下去好好睡一觉。”

南宫洪没有听她说完这句话,人已冲了出去。

棺已盖,却还没有上钉,薄薄的棺材,短短的人生。

韩贞的脸,看来仿佛还在沉睡,他本是在沉睡中死的。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无救了,只好先买口棺材,暂时将他收殓,但我们却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只希望他还有亲戚朋友来收他的尸。”

这客栈的掌柜,倒不是个刻薄的人。

棺材虽薄,至少总比草席强。

“谢谢你。”

南宫洪真的很感激,但却更内疚、悔恨,若不是为了他,竹云签就不会受伤,若不是他的疏忽大意,竹云签的伤本可治好的,可是现在竹云签已死他却还活着。

“他怎么死的?”

“是被一柄剑钉死在床上的。”

“剑呢?”

“剑还在。”

剑在闪着光。

是一柄形式很古雅的长剑,精钢百炼,非常锋利,剑背上带着松纹。

血迹已洗净,用黄布包着。

“我们店里的两个伙计,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剑拔出来。”

掌柜的在讨好邀功。

他虽然并不是刻薄的人,但也希望能得到点好处,能得到些补偿时,他也不想错过。

南宫洪却好像听不懂这意思。

他心里却在思索着别的事:“这一剑莫非从窗外掷入,刺入了竹云签的脸,再钉在床上的?”

“这一掷之力实在不小。”

掌柜的又道:“跟大爷你一起住店的那位姑娘,前天晚上也回来过一次,她好像也病了,是被那位击败了上官远的毛大侠抱回来的。”

“他们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他们只出现了一下子。”

一个伙计补充着道:“那天晚上是我当值,我刚进了院子,就看见屋里有道光芒一闪,就像闪电一样。”

“等我赶过去时,大爷你的这位朋友已被钉死在床上。”

然后毛大侠就抱着那位姑娘回来了,毛大侠和上官远比剑时,我也抽空去看了,所以我认得他。”

“等我去报告了掌柜,再回去看时,毛大侠和那位姑娘又不见了。”

南宫洪猜得不错。

这一剑果然是从窗外掷进去的,所以这店伙才会看见那闪电般的剑光。

等这凶手想取回他凶器时,毛定远已回来。

他是乘崔玉真已将南宫洪带走后,毛定远还没有带丁小仙回来前,在那片刻间下手的。

那时间并不长,也许他根本没时间取回这柄剑,也许他急切间没有将剑拔出来,两个伙计费了很大的力,才将这柄剑拔出来的。

“毛定远又将丁小仙带到哪里去了?”

“他们为什么不在这里等?又没有去找他?”

这些问题,南宫洪不愿去想,现在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绝不能让竹云签白死。

他心里的歉疚悔恨,已将变为愤怒。

“这柄剑你能不能让我带走?”

“当然可以……”

南宫洪说走就走。

掌柜的急了:“大爷你难道不准备收你这位朋友的尸?”

“我会来的,明后天我一定来。”

南宫洪并不是不明白这掌柜的意思,只不过一个人囊空如洗、身无分文的时候,就只好装装傻了。

阳光灿烂。

十天来,今天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灿烂的阳光。

街上的积雪已溶,泥泞满路。

但街上的人却还是很多,大家都想乘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出去走走。

“八方镖局”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看来,气派更不凡。

一个穿着青布棉祆的老人,正在门前打扫着积雪和泥泞。

南宫洪大步走了过去。

他只要走得稍微快些,胸口的伤就会发疼,但他却还是走得很快。肉体上的痛苦,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走进院子的时候,正有两个人从前面的大厅里出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衣着很华丽,相貌很威武,手里捏着双铁胆,“叮叮当当”的响。

另一个年纪较轻,却留着很整齐的小胡子,白生生的脸,干干净净的手。

南宫洪迎过去。

他心情好的时候,本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很客气的人,可是他现在心情并不好。

他连抱拳都没有抱拳,就问道:“这里的总镖头是谁?”

捏着铁胆的中年人上上下下看他两眼,沉着脸道:“这里的总镖头就是我。”

对一个无礼的人,他当然也不会太客气。

铁胆镇八方戴高岗,并不是好惹的人。

“你又是什么人,来找谁的?”

南宫洪道:“我就是来找你的。”

戴高岗道:“有何见教?”

南宫洪道:“有两件事。”

戴高岗道:“你不妨先说一件。”

南宫洪道:“我要来借五万块钱,三天之内就还给你。”

戴高岗笑了,眼睛里全无笑意,冷冷地盯着南宫洪的胸膛道:“你受了伤。”

南宫洪的伤口又已崩裂,血渍已渗过衣裳。

戴高岗冷冷道:“你若不想再受一次伤,就最好赶快从你来的那条路滚回去!”

南宫洪凝视着他,徐徐道:“我久已听说铁胆镇八方是个横行霸道的人,看来果然没有说错。”

戴高岗冷笑。

南宫洪道:“我向你借五万块钱,你可以不借,又何必再要我受一次伤?又何必要我滚回去?”

戴高岗怒道:“我就要你滚。”

他突然出手,抓南宫洪的衣襟,像是想将南宫洪一把抓起来,摔出去。

他的手坚硬粗糙,青筋暴露,显然练过鹰爪功一类的功夫。

南宫洪没有动。

可是他这一抓,并没有抓住南宫洪的衣襟。

他抓住了南宫洪的手。

南宫洪的手已迎上去,两个人十指互勾,戴高岗冷笑着轻叱一声:“断!”

他自恃鹰爪功已练到八九成火候,竞想将南宫洪的五指折断。

南宫洪的手指当然没有断。

戴高岗忽然觉得对方手指上的力量竞远比他更强十倍。只要一用力,他的五根手指反而就要被折断。

——贺氏神笔本是用指力发出的,若没有强劲的指力,怎么能发得出那无坚不摧的一笔。

戴高岗脸色变了,额上已冒出黄豆般的冷汗。

可是南宫洪也没有用力,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淡淡道:“你拗断过几个人的手指了?”

戴高岗咬着牙,不敢开口。

南宫洪道:“你下次要拗别人的手指时,最好想想此时此刻。”

他突然松开手,扭头就走。

那一直背负着双手,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年轻人道:“请留步。”

南宫洪停下:“你有五万块钱借?”

这年轻人笑了笑,反问道:“朋友尊姓?”

南宫洪道:“复姓南宫。”

年轻人凝视着他,道:“南宫洪?”

戴高岗耸然动容道:“阁下就是南宫洪?”

南宫洪道:“正是。”

戴高岗长长吐出口气,苦笑道:“阁下为何不早说?”

南宫洪淡淡道:“我并不是来打秋风的,只不过是来借而已,而且只借三天。”

戴高岗道:“五万块已够?”

南宫洪道:“我只不过想买两口棺材。”

戴高尚不敢再问,后面已有个机警的帐房送来了五万块崭新的人民币。

“请收下。”

南宫洪并不客气,竹云签的丧事固然要办,铜手套的尸体也要收殓。

他并不是那种杀了人后就不管的人,他需要这笔钱。

前倨后恭的戴高岗又在问:“阁下刚才是说有两件事的。”

南宫洪道:“我还要打听-个人。”

戴高岗道:“谁?”

南宫洪道:“吕迪,白衣剑客吕迪。”

戴高岗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

南宫洪道:“据说他已到长安,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那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忽然笑了笑,道:“就在这里。”

这年轻人态度很斯文,长得很秀气,身上果然穿着件雪白长袍,目光闪动间,带着种说不出的冷漠高做之意。

南宫洪终于看清了他。

“你就是吕迪?”

“是!”

南宫洪解开了左手提着的黄布包袱,取出了那柄剑,反手捏住剑尖,递了过去。

“你认不认得这柄剑?”

吕迪只看了一眼:“这是武当的松纹剑。”

南宫洪道:“是不是只有武当弟子才能用这柄剑?”

吕迪道:“是。”

南宫洪道:“这是不是你的剑?”

吕迪道:“不是。”

南宫洪道:“你的剑呢?”

吕迪傲然道:“我近年已不用剑。”

南宫洪道:“用手?”

吕迪一直背着双手,冷冷道:“不错,有些人的手,也一样是利器。”

南宫洪道:“可是你若要从窗外杀人,还是得用剑。”

吕迪皱了皱眉,好像听不懂这句话。

南宫洪道:“因为你的手不够长。”

吕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洪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吕迪道:“你是说,我用这柄剑杀了人?”

南宫洪道:“你不承认?”

吕迪道:“我杀了谁?”

南宫洪道:“你杀人从不问对方的名字?”

昌迪道:“现在我正在问。”

南宫洪道:“他姓竹,叫竹云签。”

“竹云签?”吕迪回过头来问戴高岗,“你知不知道这个人?”

戴高岗点点头,道:“他是杜天鹏的智囊,别人都叫他锥子。”

吕迪目中露出了轻蔑之色,问南宫洪:“这锥子是你什么人?”

南宫洪道:“是我朋友。”

吕迪道:“你想替他复仇?”

南宫洪道:“不错。”

“你认为是我杀了他的?”

南宫洪道:“是不是?”

吕迪傲然道:“就算是我杀的又如何?这种人莫说只杀了一个,就算杀了十个八个,也不妨一起算在我的帐上。”

南宫洪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吕迪道:“是个不怕别人来找我麻烦的人,等你的伤好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复仇。”

南宫洪道:“那倒不必。”

吕迪道:“不必?”

南宫洪道:“不必等。”

吕迪道:“你现在就想动手?”

南宫洪道:“今天的天气不错,这地方也不错。”

吕迪看了看他,忽然问道:“你刚才说要买两口棺材,一口就是给竹云签的?”

南宫洪点点头。

吕迪道:“还有一口呢?”

南宫洪道:“给铜手套。”

吕迪道:“铜魔手?”

南宫洪道:“是的。”

吕迪道:“他已死在你手下?”

南宫洪道:“我杀人后绝不会忘了替人收尸。”

吕迪道:“好,你若死了,这两口棺材我就替你买。你的棺材我也买。”

南宫洪道:“用不着,我若死了,你不妨将我的尸体拿去喂狗。”

吕迪突然大笑,仰面笑道:“好!好极了。”

南宫洪道:“你若死了呢?”

吕迪道:“我若死了,你不妨将我的尸体一块块割下来,供在竹云签的灵位前,吃一块肉,下一口酒。”

南宫洪也大笑,道:“好,好极了,男子汉要替朋友复仇,正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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