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开棺(2/2)

“不诚恳。”秦蓁努力憋笑,本来就没怪他,不过逗乐他罢了。

他俯身扯下几根野草,绑在糖人上“你这是做甚?”秦蓁不解

“小生负荆请罪,只求姑娘不要怪罪我。”秦蓁忍不住哈哈哈大笑,拿出自己那个糖人,敲了“将军”几下。

“打你几下,我们扯平了,过往不究。陈家爷爷,我没有生气,禁足没什么,就当休沐,我还巴不得呢。”陈明睿见秦蓁不像是敷衍,放下心来。

两人靠在窗户边,玩起糖人。一个在窗里,一个在窗外。秦蓁很是认真,摆弄着手上的糖人“许多女英雄,也把功劳建,为国杀敌,是代代出英贤...... ”哼的是在云中听过的歌谣。微风吹过她的刘海,露出整张笑脸盈盈的小脸,深深的酒窝流露出主人的好心情,皮肤白嫩细腻,绒毛仿佛随着风儿吹动。

酒窝是真的捏浅了些,陈明睿心想。秦蓁转过头“你盯着我做什么,到你了,我刚刚教你唱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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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的。”她用糖人碰碰“将军”。陈明睿缓过神来,沙哑着喉咙轻轻哼着,眼神不自主的瞟向秦蓁,她认真的玩着糖人,没有注意到自己。还好,陈明睿摸摸自己发烫的脸,她没有看见自己脸红的模样。

赶在秋诗果儿回来,陈明睿留下糖人匆匆离去。他俩相交只有果儿知道,秋诗较为严肃,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直到沐浴完,秦蓁都一直哼着小调。秋诗替她敷上珍珠粉“小姐,今日心情不错。”。她许久不见自家小姐有这般兴致。

“哦?有么。”秦蓁心想自己恐是得意忘形,怕露了马脚“明日不用早起,我开心的紧。”

秋诗笑笑,自家的小姐还似个孩童长不大,手上不自觉更加轻柔些。

敷完脸,时辰不早。秋诗吹熄蜡烛,帮秦蓁关好门窗。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好一会,确认秋诗离开。秦蓁悄悄拿出糖人,左右手各一个。把矮个子放在胸前,面对着“将军”

“将军,小女子这厢有礼。”她甜甜的说一句。把糖人收好,心满意足睡去。

禁足解后,秦蓁被老太太喊去福寿阁。本以为外祖母是为了禁足的事,没想到她只字不提,只是给了张地契。

“外祖母,这地契是?”

老太太眉目慈祥“你娘当年出嫁时我送的嫁妆之一,现在是你的。”秦蓁讶异,娘亲在世时从未提起过,她只当娘亲留下的金银首饰便是全部。

“不用这般惊奇,你娘亲留给你的还不只这些,等你出嫁时你就知道了。”老太太想起女儿出嫁时的风光,嘴角弯弯“你年纪不小,该学着管这些。以后成了当家主母,才能理好家,喝得住下人。”

秦蓁点点头,中馈这事从舅妈和五奶奶争斗多年,不难看出确实是宅里命脉。“这绸缎铺子在城南,靠着城隍庙,以前经营的不错。圣上近些年信佛,平头老百姓也就跟着爱去庙里,城南那块不好做,亏点也正常。”老太太指点秦蓁。

“娘亲去西南前,把它托付给谁代为管理?”擒贼先擒王,管铺子从掌柜的入手也会轻松不少。

老太太手指轻扣桌面,认同她的思路。“你娘亲去西南走的急,托给当时铺子的掌柜代为管理。一个是马掌柜,他们一家是从徐阳带来的家生子。还有一个是张掌柜,是开铺子后人手不够再招的。你去把账本拿来看看,会发现些门道的。”

秦蓁忐忑的问道“若是我有不知的,可以来问您么?”老太太摸摸她头“当然。你刚刚接触,哪能一蹴而就。不会的尽管问就是。”“我就知道外祖母对我最好了,我最喜欢外祖母!”说完还往老太太身上蹭蹭,使劲撒娇。“你娘是个胆小的,从未近我身。不知你像了谁,胆大嘴又甜。”老太太点点她的小翘唇。

秦蓁见老太太开心,乘胜追击“整个屋子也只有外祖母您胆大心细,可不是像了您。外孙女像外祖母,理所应当!”谁都爱听好说,这不把老太太哄得合不拢嘴。

曲嬷嬷站在一旁也跟着笑的开心,能让太太开怀大笑的,也就表小姐一个了。这祖孙俩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城南城隍庙,虽然不如以往繁华但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算少数。路边有吆喝的小贩,也有拖箱的走货郎。楼下传来丁丁糖的声音,秦蓁忍不住口水,好奇的张望。

前几日她查看铺子的账本,居然完美无缺,找不到缺漏。但是做生意哪能月月都是如此,起伏甚小,真是太过完美反倒显得异常。于是她央着外祖母让她出来亲眼见几次,查查虚实。

她待得地方叫西凤楼,是京城有名的饭馆。她借着看铺子的名义,吃了两天,确实不错。尤其一道石锅鱼,百试不爽。要不是借着武国公府的名头,她都能难分一杯羹。绸缎铺子就在西凤楼对面,没理由毫无生意。可账目上明明白白写着,每月的收入也就勉强维持日常收支。

前两日她让秋诗顶着自己的名头,去看过铺子一趟。据秋诗所说,铺子是由两位掌柜打理。马掌柜听是武国公府来人,很是热情带着秋诗看了圈铺子。张掌柜为人较为沉默,只是按礼给秋诗行礼,做了汇报。

铺子里的绸缎料子不错,样式也是京城时下热门的,当然和武国公府的没法比,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京城中可以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至于为什么生意不好,秋诗想也许是料子缘故,一般人家穿不起,富贵人家又看不上。又或者的确是城南不如从前了,虽说在西凤楼对面,但来吃饭的也不一定要买布料不是?总而言之,秋诗对铺子的评价还算不错。

秦蓁仍不放心,账目实在太平。她以前在西南,市井小巷都是混过的。还没见哪家做生意的能如此平稳。今日她要亲自去看看铺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刚刚开始学着管铺子,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铺子不算大,往日城南还繁华的时候地价贵。内里装潢倒是精致,虽然看的出有年头,但勉强是个精品。

一看不知道,那日秋诗来果然是有所准备的。秦蓁穿的普通人家的打扮,一进门并无人招待,只有张掌柜说了句随意挑选。店里算账的,打扫的,招待的居然有七人之多,店里客人只她一人,小小的铺面显得拥挤,难怪客人不愿意进来。

料子还算可以,缎面光泽细腻柔软,绸料轻薄透气,花纹凑合。秦蓁伸手摸去,上面的料子不错,可越往下摸手感越是粗糙。从双面绸缎到一面是绸缎一面是布料,到最底层竟然是普通百姓都不愿买的粗布。秦蓁收回手,心中波涛翻涌,好一个偷龙转凤,账本里的绸缎竟都成了粗布。

前几日秋诗来时还是好好的,他们做戏都不愿多做几日,真是嚣张至极!

“你买不买,不买别乱摸。上面可都是好缎子,摸坏了你赔不起!”招待的年纪女子喝道。

秦蓁收手赔笑,镇定的走出铺子,特意绕圈后回到西凤楼。这回眼前的石锅鱼都不能压抑着她的愤怒。“秋诗,果儿。我们回府,准备抓鬼。”说完丢下银两,径直回了武国公府。

宋氏拿了坛子菜,打算亲自做个腌菜蒸五花肉,秦家父女都喜欢。做着也容易,就是费时间。五花肉溅了油,坛子菜打底,将肉铺在菜上,上锅蒸小半个时辰,出锅前拌拌,味就出来了。

秦臻在桌上等不及,好几次跑去厨房看看,被宋氏捻了回来。秦溯在桌边翻着案卷,对着来来去去的秦臻,摇摇头又觉得好笑,忍不住拿手点了点秦臻的额头“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馋嘴的丫头。”秦臻撇了撇嘴,摸了摸空空的肚子。

外头疏星点点,偶有微风吹动着院子里的葡萄藤,一轮弯月照在秦家的门栏上。

屋里灯光昏黄,秦溯看得入迷,一边翻着案卷,一边拿手比划着。秦臻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厨房的方向发呆。宋氏和徐妈妈将菜端上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光景。

“小姐可是饿了?眼睛都直了!”徐妈妈一边布菜一边逗笑。秦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吃食丰富的紧。正中间摆着蒸五花肉,旁放着擂辣椒烧干子和飘着葱花的菌子炖小鸡仔,甜食则有今日新做的青团和鲜花饼,最后布上的是清炒白菜苔。

秦臻看了看,抬头问:“娘亲酒呢?今年新酿的桂花酿呢?”

“少不了你的,刚刚热了热罢了。”宋氏托着酒坐下,“少喝些,省的夜里总醒。”

“遵命!娘亲。”秦臻望向秦溯眼睛眨了眨,“娘亲果然比较喜欢爹爹,爹爹在家吃的都不一样,平日里可没这些好吃食。”

“你这丫头,娘亲平日是给你吃小葱拌豆腐了如何,还向你爹告状了?”宋氏眉头一簇佯装气恼。

“哪里嘛,娘亲,人家只是觉得爹娘感情好,哪家儿女不希望自己父女和和美美的?女儿就希望我们一家能够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幸福美满!”秦臻撒娇道。此话一出,正厅里的老老少少都笑了。

“小姐这嘴是真甜,难怪总哄得夫人老爷开心。”徐妈妈笑道。

“都下去吃饭罢”宋氏见菜齐,就挥了挥手让下人们先下去休息。

这边秦父和秦臻已经喝上了,两父女不时逗趣,说些小时候的趣事,宋氏含笑听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秦臻手上的银丝缀玉镯子。

这镯子上的银丝是秦溯自己绞的,粗细不一最后结成粗粗的一股,绕着里面的银芯围成一个环。缀的玉则是秦臻第一次赌玉的战利品,那时候年纪小不懂,缠着秦溯买了块原石,看着石头挺大,撬开来里面的玉籽料还不如自己巴掌大,品相也不佳,最后打磨打磨,就剩指甲大小的玉勉强能用,就缀在了手镯上,模样还算讨喜,送做了生辰礼物给秦臻。

父亲亲手做的礼物,秦臻喜欢的紧,秦溯见她欢喜就随口承诺再送一套头面。后来忙着忙着就忘了,谁曾想陶陶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吃饭吃着吃着聊到了这一茬,秦臻见父亲忘记就又提起那套头面的事。秦溯这才想起这事,摸了摸秦臻的脑袋“答应我陶陶的事,爹爹肯定做到,等这次爹爹拿了赏银,过年送你一套可好?”

“如此这般当然好啦,爹爹喝酒!”秦臻双颊微红,两眼湿漉漉映着烛光,十分可爱。

“就你最精明,多久的事啦还记得,怎得读书不见你记得这样清楚。”宋氏早已吃罢,拿着未绣完的荷包坐在一旁慢慢绣着,听见秦臻的话打趣。

“娘亲总是个扫兴的,爹爹我俩不要理她,继续喝就是了。”宋氏摇摇头,看向秦溯,比着口型“蓁儿醉了,早些歇了吧”

秦溯看了看趴在桌上一个人说胡话的女儿,喊下人进来收拾桌子。秦臻被采儿抱回房时,嘴里还嘀咕着“喝啊,继续,别不喝了啊爹爹。

这饭吃散,秦父和宋氏回了正房准备洗洗睡下。

等着桌子收拾完,天上的弯月已高高挂起,斑斑点点的月光透过树叶落在院子里。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贪玩的野猫,也就只有那些胆大不怕被捉走的蝈蝈还在吵着。

徐妈妈端着一盆热水,敲了敲正房的门,开门的是宋氏,接过水盆问道:“蓁儿,睡下了么,告诉采儿果儿半夜警醒点,小姐今日喝多了,半夜要起的。”

“回太太话,小姐沾着床榻就睡了,如今保不齐在打呼呢,采儿果儿也都是机灵的,太太放心吧。”

“那就好,今日你们也累了,早些下去休息吧,老爷的洗漱我来服侍就行。”

“是,那太太也早些休息,奴婢们下去了。”徐妈妈喊上丫鬟们出去,轻轻把门带关上。

宋氏端着水盆走向床边,迎着秦溯的讶异的眼光。“怎么你做这事,丫鬟婆子呢,可是又偷懒了?你身子不好,这些事让下人来做!自己做什么!”秦溯有些心疼,言语正经。

“老爷,往日里在京城,我也这样服侍过你的,老爷还记得么?”

“那时不一样,那时你身子尚好,如今.....徐妈妈,徐妈妈人呢?”

“老爷,你别喊了,我让她们都下去了,我看这样也挺好。”宋氏脱了秦溯的袜子,试了试水温,将秦溯的脚放了进去,轻轻的揉着。

“这样的日子像不像在以前,你下了朝,我就替您捏捏肩再揉揉脚,听你说说今日朝上发生了何事,聊聊明日堂食吃些什么。”宋氏头扬起回忆起过去的事,脸上带着笑仿佛回到以前的日子。

秦溯看得痴了,妻子的笑颜仍旧如当年一样灿烂,让他一眼就陷进去,此生都出来也忘不掉。“一晃眼都十几年了,若不是我,你还是国公府里的大小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需在这里粗茶淡饭,每日算计着过日子。”秦溯对妻子终究还是有愧疚的,要不是他获罪被贬到此地,妻子的身体怎么会每况日下。

“阿溯,你又说胡话了”宋氏喊着年轻时的爱称,“出嫁从夫,我既嫁与你,生生世世都是要相随的,何来连累一说?当年你高中风光一时,我连带着受了多少艳羡,如今不过是换个地儿生活,又有哪门子的委屈。”宋氏看着手里的大脚,皮肤有些干燥,和年轻的时候是比不了了,可还是她心头的爱。

突然秦溯弯腰抱住了宋氏“芳华,秦某能娶到你实属三生有幸。”宋氏被这突如其来告白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一大把年纪了,说这些也不害臊。”顿了顿,眼神坚定的说:“阿溯,我只是想你明白嫁你我从未后悔,现在的日子我过得很满足,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这次你剿匪,我天天心口都悬着,好不容易盼着你归来了,明日又要走,我这心始终放不下啊。”

秦溯拍了拍妻子的背,安慰道:“你我年纪也大了,我此生升官无望,我也盘算着这次述职回来就慢慢放手,老了也做不动了,不如买下一亩三分地,和你还有陶陶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真的么阿溯,若是银子不够,我嫁妆里还有不少,咱们买块大的地,我也尝尝地主婆的滋味。”宋氏只听着就觉得向往,不自主的想着以后的日子。

“娘子欢喜,为夫自当从命。不过正经男人哪会用妻子嫁妆?说出去还不让人耻笑?你身子不好,平日里要多补补,这嫁妆用在此处才是正途。再者陶陶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你这嫁妆留着给她恐怕还不够吧哈哈。”

“县里那个姑娘家出嫁要那么多嫁妆的?我是怕你为了银子太操劳了,阿溯,嫁妆若是不用,那和家里用剩下的瓦片有何区别,你别太为难自己了。”宋氏把秦溯的脚擦干,又将水倒去,这才为秦溯脱衣准备就寝。

“银子的事我想了想,这次去郡里,升官是没指望了,赏银应该可以得不少,等我领回来了,把咱家院子翻翻新,买块大一点的地,给你做几件衣裳,再给陶陶打套头面,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年。”秦溯心里早有打算,把计划说出来安安宋氏的心。

宋氏听了宽心不少,脱了衣裳趟在床上正准备休息,忽然又坐起,拍了拍秦溯。“阿溯,说起蓁儿,我可得和你商量件事。”“什么?”秦溯睡意朦胧,回答的有些敷衍。“蓁儿过完年就八岁了,不大不小总不能再算个孩童,哪能再由着她性子来?我知道因着菡儿的事,你宠着蓁儿,可蓁儿大了总归要离家的,你把她宠坏了,以后去了婆家没人这样宠着还不委屈?哪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别睡了,听我说啊。”宋氏见秦溯迷迷糊糊,又摇了摇他,让他看着自己。

“那芳华可有妙招?”秦溯被摇着烦了,睁开眼问道。“妙招倒是没有,只有一事要你答应。”“何事?夫人但说无妨。”秦溯来了点兴致。“往后我教导蓁儿时,你不要插手,更别和她沆瀣一气,我定要把她这秉性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