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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到塞罕坝,四百公里左右的路程,大概需要六个小时的车程。

现在是晚上的六点半钟,即使路况良好,到达塞罕坝时也是夜里十二点了。

林滉不由去猜想梁璀错火急缭绕地往那里赶的原因。

可不管是因为什么,能有机会去到那里,他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激动的。

放在四年前,塞罕坝对林滉而言一定是陌生的,就如同维杜一样。

可在环境工程学的专业里摸爬滚打了几年后,这个地方对于他而言,则是奇迹一般的存在。

它是位于河北省承德市北部和内蒙古高原的东南缘位置一处有名的风景区。

有关它的历史,可从辽金时期开始追溯。

在当时,塞罕坝被称为“千里松林”,它水草丰盈,环境优美,有着绵延茂密的森林,无数禽类、鸟类聚集于此,它也因此成为历代皇帝最为钟爱的狩猎场所。

时光进一步行进,到达清末,塞罕坝开始开围放垦,无数居民蜂拥至此。而随着农牧活动的不断增加,大量森林植被被破坏。

此后的近百年间,它更遭遇了无数的掠夺采伐,加上连年的山火,到新中国成立时,历史上因秀美山川而闻名遐迩的塞罕坝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荒芜寂寥的高原山丘。

似乎注定要就此在漫漫黄沙中抖尽无限萧条,可转机就出现在1962年。

1962年,林业部在这里组建了塞罕坝机械林场总场,开始了造林和育林的工作。

高寒、少雨、海拔高、风沙重……要在这样恶劣极端的环境下让荒凉的荒地重新铺满绿色无疑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

可最终,两代人,五十余年的艰苦奋斗,终于让荒原变林海,沙漠变绿洲。

林滉无法想象,塞罕坝那112万亩的人工林是如何从幼苗一点点成长为苍天大树的,纵使相关资料已从各个方面分析了它成功的原因,并把它作为经典案例用以指导其它的治沙和造林工作。

可林滉始终以为,能用科学经验解释的东西其实只占一小部分,毕竟在当时,中国所集聚的有关环境治理的理论和经验都并不丰富,也谈不上先进。

最重要的,其实是人,人的决心和信念,才是核心所在。

车子在黑夜里的高速公路上匀速行驶着,梁璀错一个恍神,便不小心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她感觉口渴,探身从车后座摸了两瓶水,咕嘟灌下大半瓶,又递了一瓶给林滉。

看导航,目的地就快到达。

“换我来开吧。”梁璀错说,却接着打了个哈欠。

林滉虽然感觉疲乏,可看了一眼她那写满倦困的脸,又强打了精神,“不用,你再睡会儿吧。”

梁璀错想了下,没拒绝,她确实是累到极致了,近两个月来,她每日的平均睡眠时间不足五个小时,糟心的事一件接一件,不容她有丝毫喘息。

许名扬应该是注意到了这点,才坚持让林滉陪她跟着她的。

“哎。”她不露声色地叹了口气,心里盼望着这次不要再扑空。

林滉看她也没再睡去,问:“这么晚赶去塞罕坝做什么?”

“去……”她开口,转了下眼珠,又把话咽了回去。

晚点说会比较好吧,兴许对他而言会是个惊喜也不一定。

“又卖关子?”林滉撇嘴。

“没卖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梁璀错掏出手机,准备把没看完的论文看完。

林滉咋舌,“用不着这么刻苦吧?”好歹给他一些叙旧的机会吧。

梁璀错则有魄力地掐断了他的话,“安静点。”

离塞罕坝的距离越来越近了,静谧的车厢里,林滉忽然有了一种时光倒流回2013的感觉。

同样是在深夜,旅途的目的也同样不明,从非洲的绿色小镇到中国的绿色奇迹,这个沉默而内敛的女人,仍在坚持。

车子步入塞罕坝的地界后,梁璀错又和林滉交换了座位。

她坐在驾驶座上,将导航关闭,然后左拐右拐拐到了一处居民区。

“下车吧。”她熄了火,先下了车。

林滉也忙跟在后面,“这……这就到了?”

“嗯。”

北方的春天总是乍暖还寒,今夜的风还带着些许的冷冽,梁璀错微微打了个寒颤,跺了跺脚,先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滉听她语气恭敬地说着打扰、抱歉之类的话,然后又见她松了口气的模样。

等她挂断电话,问:“谁啊?”

“走吧,去见一个老朋友。”梁璀错将手插进大衣口袋里,深吸了一口气,朝其中的一幢居民楼走去。

“谁?”林滉紧跟在她的后面,一下精神了不少。

老朋友?他们哪有共同的老朋友?

等等……好像真的有。

一个名字忽然映入林滉的脑袋。

“蔡硕磊?”他声音洪亮,一下叫响了好几层的感应灯。

梁璀错被吓到,转身拧了下他的胳膊,“小点声,吵到别人了!”

接着,又点了点头,“是他。”

脚下的步子忽然变得无比沉重,他扶了下作疼的脑袋,简直不知该从何去诉说他心里的哀怨。

人生太艰难了!

他辛辛苦苦开了几个小时的夜车,竟然是送她去见别的男人。

梁璀错轻轻扣响了502室的门,不过十秒,门便被迅速打开了。

开门的是蔡母,她披着件毛衣外套,热情地将他们迎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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