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子夜(2/2)

谢安进门的时候,春东就发现了,三爷今天的心情,好像挺不错。

扫地的伙计跟他打招呼,他唇角微勾,还笑了一下。

春东心里也放轻松了不少。昨晚上是他值夜,但翠翘遣人找他,还放话说他不来就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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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来就断绝关系,春东不敢不去,待了一夜后,今早上心里一直哆嗦着,怕谢安骂他。

不过看这样子,应该不会被训了。

他拨拨头发,下楼迎过去,笑眯眯,“哥,今天来的挺早啊。”

谢安往外头看了一眼,雨已经停了,太阳快到半空。他拿着马鞭子戳了春东一下,笑骂,“瞎?晌午饭的点儿都要到了,早个屁。”

看谢安还有心思开玩笑,春东僵着的肩膀放下来,跟他勾肩搭背,随口扯着聊天,“别看早上下雨,生意可好,西街的钱掌柜输了付家老大二百两银子,他媳妇儿可泼辣,拿着钩子过来追着他打。”

谢安伸手揉揉眉心,歪头问,“见血了?”

“可不。”春东咂咂嘴,“差点把钱掌柜的耳朵拽下来,那叫的凄厉,周围人都吓得直哆嗦。我让底下人把他俩撵出去了,到外面去掐,听说钱夫人要和他和离。”

谢安没说话,春东指指外头,“看,钩子还在那儿呢,才走不久。”

“那你这脖子怎么回事?”谢安瞥他一眼,拧拧眉,“拉架弄的?”

春东被问的愣一下,缓过神来颇不好意思地伸手摸摸,细细深深一道划痕,巴掌那么长,凝了血痂。他咧咧嘴,“不是。”

谢安停住脚步,站在楼梯口看他一会,眼睛眯起,“又去珠翠楼了?”

“啊……”春东尴尬笑笑,“哥你放心,我去的晚,没耽误生意。”

谢安没理他话茬,仔细端详了下,反倒笑了,“挠的挺狠啊,就因为你半个月没去看她?”

春东点点头,“可狠了。泼辣着,像只野猫。”

谢安“嘶”一声,问他,“这么凶?生气了就挠人,往死里挠?”

春东模样颓靡,往裤腰下面瞅瞅,“还咬人呢,往那儿咬,疼得我命都去了半条。”

谢安顺他目光看下去,打了个哆嗦。真会挑地方。

这么一对比,他忽然觉得,家里那只倔兔子……也挺好。生气了也只是闷不吭声,不挠人不咬人的,多乖啊。

一时无话,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谢安忽的问了句,“咱这,哪家的卖的花好看?”淡淡的语气,说的随意。

春东一怔,以为听错了,“哥,你买花干什么?”

谢安说,“我种院子里,好看。”

春东“哦”了声,又问,“你以前不是说味道恶心吗,还招蜂子,怕蛰了鸡鹅的眼睛。”

谢安凉凉扫过去一眼,春东脖子一缩,闭了嘴。

……

晚些的时候,谢安一个人靠在椅子上翻账本,越想越觉得他娘的主意好。姑娘家就爱这些花花草草,他和她一起拾掇拾掇园子,好声好气些,总能把以前的坏印象消一点。

但是有一点他是不认同的,他怎么就欠人管教了?

临安城虽不大,但是五脏俱全。里头赌坊大大小小不少,小九门是其中最具规模的一家。丑时过半打烊,辰时过半营业,一日算下来,经手的银子数额过千两。

谢安十岁不到就混迹于此,最初时干的是端茶倒水的活儿,后来个子长起来了,也能撑得住凶煞的气势了,就被提拔做了打手。再过几年,他脑子活络,笼络住了一帮老主顾,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成了副管事。两年前,管事得急病死了,顺理成章的,谢安就成了小九门的一把手。

可以说,除了从未在人前露过脸的幕后老板,谢安在这一条街,就是头儿。

干这种生意的,手里难免沾染过一些污秽事,他在这里待了十几年,自小到大,名声从来都不好。最初时是迫于生计,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后来日子好过了,杨氏也劝过他早日脱身,谢安却不肯了。

人都说这地方危险,可也没人否认它来钱的快。在这样的名利场混久了,再要离开,想要过那道心里的坎儿就难了。谢安性子执拗,又野惯了,杨氏再怎么劝,他都没往心里去过。

谢安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日子过的是自己的,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那些来小九门的人,赢钱的管他叫财神爷,输的倾家荡产的就视他做瘟神,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对于此,谢安从未在意,他每日招摇在街上晃,恨他的人那么多,没见过一个敢真站出来与他对面理论的。他眼睛一眯,便就没了人敢顶着他的火儿往上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