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1 章 自闭IF-HE结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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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舟想了很多,但是似乎又没有那么多,他像是迎来了久违的苏醒,终于从浑浑噩噩的沉眠中迟迟醒来。
从贺铮的公寓里搬出来已经一个多月了,独自一人的卧室里,苏舟躺在床上,两只眼瞪得大大的,一种过于迟钝的恍然敲打着他的大脑,他有些说不上来地发现,头顶的天花板原来是那么的普通。
没有扭曲的漩涡,没有虚妄的画面,天花板就只是天花板而已,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这让苏舟感到很神奇,一种难以描述的神奇。
……原来天花板就只是天花板啊…?
他感慨了两秒,便收回了视线,在他闭上眼后,世界便变得一片漆黑,但是他的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那是一种从局中人跳脱至局外人的奇妙感知。
站在一种从未有过的上帝视角,苏舟开始审视自己的曾经与现在,过去与未来。只要脑子不犯病,他一向是一个不算太笨的、思路分明的人,与其开始一段漫长的、毫无边际可言的乱想,不如从头开始,一一列出那些让他曾不解与困惑的、迷茫与苦痛的。
于是苏舟开始了一段并不怎么简短的自问自答。
问题一:苏舟到底喜不喜欢乒乓球呢?
苏舟沉思了半响,有些哀愁地叹气想:是喜欢过的,是热爱过的,物是人非这种剧情可真是太讨厌了。
问题二:如果可以,苏舟想不想要把喜欢“过”与热爱“过”的“过”字给去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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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舟犹豫了很久,心底又升起苦痛:当然想要去掉了。如果可以,谁会喜欢处于这种语境下的“过”字呢,那可是真真切切地为他带来了无数的快乐、数不清的荣誉、与“苏舟”完全融为一体、让“苏舟”自己也深感自豪的一项运动啊如果真的可以,如果真的允许,“苏舟”怎么可能会真的想要远离乒乓球呢?
所以,问题三:到底是为什么远离了呢?
苏舟这次就不需要思考了:害,虽然不是铮哥的锅也不是足球的锅,但是让这碗粥从香喷喷变得凉飕飕的,必须还是因为贺铮和足球啊。
那么,问题四:行吧,那你好好想想,真的是因为贺铮和足球吗?
这样显得有些重复和强调的自我提问,让本不需要思考的苏舟又陷入了思考。
他思考了很久很久,思考到肚腹中都泛起饥饿。
但是苏舟没有爬下床去吃饭的心思,一顿饭而已,不吃也饿不死,但是脑子这么清醒、宛如一个失眠许久的人终于睡了个好觉的体验可真是太久违也太难得了,所以
……过去了两个世界,过去了这么多年,从第一次滋生我要结束与乒乓球相伴的这段旅程,去往铮哥的身边的想法起,一直让苏舟困扰到逐渐不堪负重的一个问题,似乎终于有了答案。
真的只是因为贺铮、只是因为足球,才让你这么痛苦、这么难过、恨不得把你的乒乓球拍摔得粉碎、迫不及待地想要远离乒乓球吗?
……不,不是的。
是的,也是的。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双色的,非黑即白的世界只存在于并非现实的虚拟空间,苏舟那开拓的思维正如他乐于广交友人的宽阔心胸,这也就间接证明了他的脑子里不是只有一根又一根的二极管。
可是在对待贺铮、对待足球、对待乒乓球的这件事情上,苏舟又确实是很二极管、渐渐变得无比二极管的。
即使最初的他只是有着一个小小的念想,即使最初的他只是抱着一副尚且不清晰的轮廓构图,即使最初的愿望再也简单不过
即使如此,但是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哪里不会被日复一日的或外界或内界的环境所影响呢?
在年复一年的我又赢啦、铮哥又输了、我又拿金牌啦、铮哥又被淘汰了、我还在打乒乓球啊、铮哥的话是不是又少了、我怎么还在这里干这种事情啊、铮哥已经不怎么与我见面了的现状与现状、理想与现实、荣誉与败北、笑容与泪水的强烈对比下,无边无际的简单念想早已被现实束缚的越来越窄小,窄小到他渐渐无法看清这个世界,窄小到他只能看到面前的一条直线。
这是一条直线,这条直线的前方则只有三个牌子,这三个牌子上分别写着贺铮、足球、乒乓球。
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就像是苏舟的世界里只有这三个牌子了。
所以,真的都是贺铮、乒乓球与足球的“错”吗?苏舟真的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吗?
……不,不是的,苏舟并不是受害者,如果他真的是受害者,“苏舟”本身也是“加害者”。
将“苏舟”逼迫到抑郁、逼迫到自闭、逼迫到产生幻觉、几次发疯、多次过呼吸的加害者们这其中,无疑也有着苏舟自己。
当在心中把苏舟与加害者画上等号的时候,苏舟又睁开了眼,他再次看向普普通通的天花板,面无表情了半响,忽然在嘴边咧开一抹怪笑。
那是自嘲的、恍然的笑。
他突然意识到了
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矫情”,意识到了自己的“自作自受”这样的描述并不准确,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苏舟突然察觉到了自己的故步自封与滑稽可笑。
可笑吗?
可笑的,也是可悲的。
他的耳边响起了震天的擂鼓轰鸣,轰鸣的末端尽头,又是安吉洛比安奇那声轻慢而嘲讽的反问。
不然呢?
不然呢,苏舟,你还想怎么样呢?你觉得我还要怎么样呢?
……是啊,要不然呢,还能怎么样呢。
曾经的苏舟只是觉得安吉洛有些看不起他了,现在的他却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么想着,也顾不上两边的时差,甚至也不想用messenger的语音功能,苏舟直接给安吉洛打起了越洋电话。
嘟
嘟嘟嘟
在等待电话被接起的空隙,苏舟盘腿坐在了床上,他的心中涌起的迫切,这让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难耐与激动,他不住地晃动着自己的身体,又用空出的手不断地按压着裸露的脚踝,他的心中响起了催促的敲门声,不听地鞭策着:接电话接电话,安吉洛比安奇你怎么还不接电话。
如果这里是什么小说电视剧,估计在短暂的“嘟嘟”声后,那边便会响起意大利人傲慢而拖长了尾音的不友好问候声。
然而这里不是小说,而是现实,所以在苏舟久违的热情之下
……大概是在忙什么,那边竟然没人接电话。
苏舟:“………”
莫名的委屈涌上了苏舟的心头。
他面无表情地瞪了手机两秒,毫不间断地继续打电话。
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
一通,两通,三通,前三通都没人接,直到第四通,才终于打断了让苏舟逐渐暴躁的“嘟嘟”节奏。
叮
手机通了。
不等那边说话,苏舟便抢声控诉:“你怎么不接电话?!”
话一出口,苏舟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仅非常哑,还有些哽。
哽咽的哽。
苏舟:“………”
苏舟自己惊了。
电话那端也惊了。
即将脱口而出的辛辣嘲讽被安吉洛梗在唇边,远在意大利的大天使先生瞪着手机,浅灰色的眼底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艹!
一句不友好的本能问候险些要冲口而出,但是更让安吉洛深感惊悚的,还是那毫不掩饰的哽咽哭腔。
安吉洛很头大:“你怎么又哭了?!”
“又”什么“又”?!
苏舟赶紧掐掐嗓子:“我没哭!只是嗓子哑了!”
安吉洛上了火气:“哈!你没哭?!你以为我分不清嗓子哑了和哭腔的区别?!”
苏舟咳嗽两声:“你别这么凶!都澄清了多少遍我真的不爱哭!”
“哦”安吉洛冷嘲般地笑了,“中国苏特色的不爱哭吗?”
苏舟:“………”
这个人真的好讨厌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舟威胁他:“你再这么凶我就真的哭了!”
安吉洛:“………”
???
苏舟恐吓他:“我不仅哭我还要发推特,表示你又把我弄哭了!”
安吉洛:“…………………”
一声“fxxk”在嘴边千曲百转,一句“没有廉耻的无耻之徒”在唇边千回百绕。
手机两边都寂静了半晌。
半晌,安吉洛发出了一声轻哼:“呵,好歹还在最后承认你、又、哭、了,算是久违的诚实与进步了。”
这话就说的苏舟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抓抓头发,轻咳一声,终于也是平复了语气:“总之,安吉洛,恩………还是谢谢夸奖?”
滚一边吧。
擦拭着满是水珠的头发,一条雪白的浴巾堪堪挂在了腰间,安吉洛把手机开到扩音模式,随手打开一罐放在茶几上的低糖果汁,脸色臭臭地仰躺在沙发上。
啧,让人连澡都洗不好的臭小鬼。
冷笑着抿了口低糖芬达,带有水迹的身体深陷入柔软的沙发里,匆忙淋浴过后的意大利人仰起头,湿润的后颈紧贴在弧度适中的沙发背上。
“怎么了?”安吉洛放下芬达问,“突然打电话,催命似的。”
苏舟先低声道歉:“抱歉,安吉洛,打扰你了。”
安吉洛不吃这套。
“这些客套话就免了吧哦,不能免了,我正在洗澡,下次来给我搓背吧,我听奥古说过,你的按摩技术似乎不错?”
这个好说,苏舟一口答应,这才感觉那边人的脾气似乎终于好了那么一丁点点个鬼。
安吉洛并不是那么乐意。
“你这个臭小鬼,”他施舍般的讥讽道,“这种服侍人的事情,也答应的这么痛快啊。”
苏舟诚恳表示:“大概是观念差异?这不算服侍人呀!顺手给朋友按一按而已,我给好多人都按过的,下次………我记得十一月份的公开赛是在意大利吧?到时候见?………安吉洛?……………喂安吉洛?比安奇先生?hello?”
听手机对面忽然没了声音,在耐心地等待后,苏舟也反复地叫起了男人的名字,这个断线来的太过突然,要不是那始终沉稳的呼吸声一直透过扬声器萦绕在苏舟的耳边,苏舟险些想要跨国报警。
在苏舟久久的呼唤他甚至都抑扬顿挫地把安吉洛的名字唱成了歌!手机对面才再次响起了意大利人那有些模糊不清的低笑声。
饶有趣味的低笑声,就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
“……哇哦,”安吉洛的尾音拖得极长,“小鬼,你遇到了什么?”
?
“…并没有?”
苏舟懵,想了想说:“……啊,我现在是自己住,你想说什么?”
安吉洛想说的可太多了,尽管之前通过第三方的转播录像,大概判断出了苏舟目前的状况,但是那怎么能比得上如今一对一的越洋电话呢?
“不错啊苏舟”
极为傲慢的低笑声散开在独自一人的卧室里,早已退役的世界第二先生直接叫起了苏舟的名字。
他听起来简直兴致盎然。
这让苏舟有些毛骨悚然。
“这么会取悦人的你可真是久违了碰上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也让我一起开心一下?今天的你,可真是格外的精神啊。”
诶、这个、诶嘿嘿嘿
这话倒是不算错,苏舟挠起了脸,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你听出来了呀。”苏舟正面笑答。
哼安吉洛以一声低沉的鼻音作为回复。
苏舟开心地清了清嗓子,也叫起了那个最初时的称谓:“就是,比安奇先生。”
“嗯?”
“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说来听听?”
“嘿,只是突然想明白了而已,还没有把思绪整理的很清楚………下次去意大利给你推背的时候顺便再说?”
“哦……”安吉洛换了个姿势,拿起低糖芬达又抿了一口,“契机呢?那个踢足球的吗?”
苏舟果断肯定:“是的!”
安吉洛问他:“那为什么是给我打电话?”说着又带上了几分嫌弃,“还打的那么急,我的头上才刚打上了泡沫。”
唉呀,这么一说,说不定匆匆忙忙的大天使先生还有些狼狈呢?
想象了一下与狼狈挂钩的安吉洛,苏舟就又开始笑,笑起来就停不住,安吉洛连续“喂”了几声,苏舟也没有收敛的意思。
安吉洛:“…………”
“你傻啊。”
苏舟:“嘿嘿嘿嘿嘿嘿。”
“醒醒,傻子,继续讲。”
苏舟笑得阳光灿烂:“你先让我笑个够嘛!不笑我就哭了?”
安吉洛:“…………………”
艹!
安吉洛威胁他:“你尽情哭,再浪费时间我就挂了。”
苏舟不笑了。
他轻咳几声,轻声说:“安吉洛,还记得你之前来我家住的时候吗?”
安吉洛发出了不耐的“啊?”声。
苏舟问他:“你还记得我们最后………最后你对我说了些什么吗?”
“我从来不记无意义的事情。”安吉洛漫不经心道。
这就是记得了。
苏舟又忍不住地笑了一会,然后不由压低了声音,他的口吻和语气都变得很正经,即使相隔大洋,看不到彼此,安吉洛却也能在脑中勾勒出那个中国小鬼压下眉眼,一脸郑重的表情。
“安吉洛,谢谢你。”
安吉洛不以为意:“说点有用的。”
苏舟说:“那一晚,最后,在我压住脸避免与你对视的时候………不,在更早的时候,在那晚与奥古斯特共进晚餐的时候,你就对我说:要不然呢,苏舟,要不然呢,你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吗,你觉得我还要怎么样呢?”
手机对面,安吉洛的呼吸声一顿。
苏舟也顿了一会:“……我现在才真正地意识到那句反问的意思。”
苏舟的口吻缓慢而郑重:“很感谢你,安吉洛,非常、非常的感谢你,安吉洛比安奇先生,谢谢你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看穿了我,谢谢你看穿了我的本质,并采用了在你能力范围内的最好处理方式啊,还是要感慨一下,你的洞察力是真的恐怖啊,你是手拿剧本的上帝吗?总之,也不说那些客套的了,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们所有人,但是你有些特殊………比安奇先生,你太特殊了。”
“当然。”
自手机中传来了毫不客气的应答声,傲慢而理所应当。
“我一向无以伦比,独一无二。”
然后又换成了有些不满的反嘲声。
“小鬼,难道你是直到今天才认识到这个世间真理吗?”
苏舟忍不住地笑了。
他笑着说:“是的,比安奇先生,你一向无以伦比,独一无二这个世上的每一个人都独一无二。”
意大利,坐落于市中的一栋独居公寓里,坐姿随意的男人换了个姿势,水珠落尽的紧实背脊离开了沾染湿气的沙发脊背,半湿的灰发成缕地贴在的颈边,他的双肘随意地搭上膝盖,低眉注视起显示着通话中的手机屏幕,那双浅灰色的眸仿佛被黑色浸染,落入水滴后漾开了波纹,显得格外的深邃而遥远。
遥远到让安吉洛回想起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那个中国小鬼主动地敲响了他的房门,然后
你……真的打算走了吗。
要不然呢?
你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句话应该问你自己,苏舟,你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吗?
那时,始终低头的小鬼大概以为他是很失望的,但是他没有失望,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注视着蜷缩成一团的临时房东问:所以,还能怎么样呢?苏舟,我不是你,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没有人可以真正地去帮到另一个人,尤其是
……尤其是,他的临时房东压住脸哑声说,……在当事人并不想改变的时候。
那时,窗外有车辆驶过,轮胎摩擦沥青,喧嚣声划破黑夜。
那时,他注视了苏舟良久,最后一句话落得很轻。
……你很清楚。
安吉洛记得自己这么说。
而那个小鬼则颤抖着声音,微不可闻的回复他。
是的,我很清楚。
怎么可能清楚。
三天后,当他离开中国,坐在足以俯视一切的头等舱时,他注视着那片逐渐远离他的东方大陆,在心中嘲弄着想。
怎么可能是“我很清楚”啊,分明就是身为局中人的一点都不清楚啊。
…
……
………
“……哦,”从苏舟反复提道的“那么早”的修辞中,安吉洛捕捉到了什么。
于是,安吉洛问:“你想清楚了?”
“是的。”
安吉洛听到了那个与许久之前的夜晚结语一模一样的回答。
“是的,比安奇先生,我想清楚了。”
远在中国大陆的中国小鬼爽快地对他说,这次没有了沉默许久后的低微与颤抖,就像是知道正在他心中回荡着的讥笑,那个中国小鬼又接着强调说。
“这一次,我是真的想清楚了。”
这样的强调让安吉洛不禁发笑。
“想清楚了什么?”
安吉洛的笑声依旧轻慢,却不带讽意:“说来听听吧,说不定能取悦我呢。”
苏舟也笑了,因为这真的有点可笑:“会因为我的愚蠢而取悦到你吗?你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把答案告诉我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没有人可以真正地去帮到另一个人,尤其是在当事人并不想改变的时候。”
“这算什么答案?”安吉洛不买账,“投机取巧的小鬼,你这不过是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
“可是这就是答案了,”苏舟好声好气道,“安吉洛,即使你不知道所谓的根源,你也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看透了我的本质”
“乒乓球的确让我痛苦,让我一度的想要远离和逃避,但是那说到底也只是外因,真正让我痛苦的不是乒乓球,而是我自己加害苏舟的就是苏舟,真正让我痛恨又无可奈何的,是苏舟自己。”
两边忽然都没了声响。
苏舟深吸了一口气:“安吉洛,你当初就是这么想的吧,乒乓球只不过是我用来保护自己的借口,用来逃避废物的、懦弱的、悔恨不已的自己的最佳盾牌,我躲在这个盾牌之后,被它保护的好好的,然后在它的保护下开始以泪洗面,觉得自己好可怜好可怜,觉得自己不被理解,觉得自己无计可施,觉得自己无路可走,觉得自己没有出路。”
苏舟听到对面的人问他:
“那你是吗?”
苏舟回答道:“我是的。”
顿了顿,他又说:“这个是的可以回答所有的问题,我既是把乒乓球……”……其实还有足球和贺铮,“来当做保护自己的借口,但是我也是真的不被理解也无路可走……这不矛盾,安吉洛,所有的事情都是同时发生的,我不是在矫情,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没有去做。”
自己中心到极致的人用着傲慢无比的腔调说:“乒乓球不是保护你自己的借口,是保护你不去做某件事的借口。”
这样直白而辛辣的点出让苏舟不免沉默了起来,却又在不算漫长沉默后缓缓吐气,慢慢笑开。
他再次给予了肯定:“是的,安吉洛,我讨厌的不是乒乓球,不是足球,不是铮哥,我只是讨厌那个明明能做到、却什么也没做的自己,并且越是因为自己在行动上什么也做不到,就越是在心理上感到委屈与苦痛………我走不出来,安吉洛,那时的我真的走不出来,陷进去的时候还太年轻了,陷进去之后就开始越陷越深、越陷越深了…………我看不到身边,触手可及之处全是深陷泥潭的污泞,视野所及之处只有身前那条狭窄而单边的直线,越是痛苦,越是痛恨在最开始的时候的确不是那样吧,但是从某个时间点开始,我反而开始追求痛苦,痛苦让我的负罪感有所减轻,痛苦让我觉得我是一个伟大的牺牲者,痛苦让我觉得我不是那么废物,痛苦让我觉得我至少做到了什么………可我就是没有去做,我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心理上的痛苦代替了行为上的行动,反而让落实到行动上的那一步更加的无法迈出。
这里面其实还有许多没有提到的点,包括那时的年龄、环境、身边的人、还有里里外外的各种因素………但是,那些就不适合对安吉洛说了,可是就算不说那些,苏舟真的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吗?不,当然不是了,如果非要坚持他是所谓的完美受害者,那么,反问几句吧
他为什么从来不曾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对身边亲近的人吐露过呢?
他为什么非要英雄主义般的。把一切的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呢?
他为什么就是反复地用思想折磨自己,而不去迈出真的去做的那一步呢?
他为什么……
从“昏睡”中苏醒后,苏舟的脑中闪过了太多太多个为什么,但是对于每一个为什么,他又都能找出完全合乎情理的解答
因为他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
因为他觉得他自己就能把一切都处理好。
因为他还担负着许许多多与乒乓球直接相关的责任。
因为那时的他还太年轻、太年轻了……
年轻造就了冲动,年轻又成就了顾虑太多。
每一个为什么的背后都是实际存在又逃避过的问题,但是每一个为什么的面前又都站着完全说得过去的合理解释。
所以,再去追究为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那些都是不可能再更改的、已经发生的过去,硬要挤出一个理由,无非也就是“时间上的错过”、“时间上的不合适”与“时间上的局限性”。
所以
“……所以说啦,你真的是在那么早那么早的时候就告诉我答案了啊。”
四肢的气力被无数的为什么逐滴抽离,苏舟放空了自己,大开的四肢铺满了整张床铺。
手机就放在他的脸边。
苏舟半阖起眼,有些迷蒙。
他仰躺着说:“安吉洛,你早就看出我是在作茧自束了,所以才说没有人可以帮到我,尤其是在我自身还不想改变………深陷其中看不清的时候。”
手机的那段没有说话,只是传来了一声轻慢而熟悉的低声嘲笑。
苏舟顿了顿,没忍住,侧过头,对着手机小声说:“比安奇先生,谢谢你………可是你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就明确提出来呢?”
手机那段说:“提出来?提出来有用吗?”
苏舟忍不住笑了:“是的,是没用的。”
意大利,罗马,独身的公寓中,即使是安吉洛比安奇,也不禁在此刻升起好奇:“所以,那个根源到底是什么?虽然只有一次,但是你提到了足球和贺铮………和我猜想过的有点不一样,不单单是乒乓球引起的问题那个踢足球的对你做了什么?”
不等苏舟婉言拒绝回答,大洋彼端的大天使先生就开始了一番脑速极快的自我解答:“今晚的对话很愉快,足以看出那位贺先生的退役宣言非常有效,所以让我想想,你不去做的事情………你没有去做的事情,难道是宣布退役吗?既然mr.贺的退役宣言对你刺激这么大,这大概是最好的答案了吧?………啧,该死,喂,小鬼,换视频通话吧,让我看到你的脸,只有声音的通话,会让我漏掉许多有趣的信息,你”
苏舟:“……………”
你个什么你!手拿剧本的男人也不能这样啊!!比安奇先生你知道你过分了吗!!!
苏舟急忙打断他:“够了够了!再继续就过分了!我这凌晨深夜呢!大深夜的看什么脸啊!”
安吉洛理所当然地怒了:“我的脸不好看吗?!”
然后反应了一下继续怒:“凌晨?中国现在分明是晚间!”
啊这……
“……好看的,”苏舟轻咳,“世界公认的好看呢。”
安吉洛满意地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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