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夜闯同泰寺 二(2/2)
; “师弟!”弥如见弥远身受重伤,也顾不得疗伤,挥洒着鲜血就跃了出去,一把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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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是羊躭长久以来最喜欢的时段,每当夜幕落下,他总是情不自禁会陷入那些不着边际的寤梦,且越是黑暗,他就越是陶醉,越是欲罢不能。
这是一种恶习,可是羊躭从没想过纠正,且乐在其中。
他生在行伍家庭,父亲是百战名将,自然而然他也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无数的光环自小便笼罩在他的身上,将门虎子,少年英才等诸多荣耀。
其实他对这些赞誉之词是嗤之以鼻的,统统都是狗屁,他根本匹不上这些美誉。
原因无他,他一次战场都未上过,这些声名不过是蒙荫而来。
祖父羊祉是大魏元老,父亲是大梁名将,这些荣耀如芒在背,时常压得的喘不过气来。
羊侃如今虽五十有余,可是羊躭现在也不过是二十余岁。这算是标准的早婚晚育了,在他诞下那天,父亲喜不能寐,给他取名为——躭,意喻迟来的爱。
祖父被人冠之恶名天狗,父亲被人加之凶名猛虎,他一直向往成为这样的人,怎么也要混个不差的悍号出来。
可惜父亲似乎真的对他溺爱过度了,他十五岁就自认为可以上战场了,然而却总是天不遂人愿,一次次的被父亲驳回怒斥,直言战场即杀场,像他这样的三脚猫,真要上了战场,百步之内就会被人乱刀分尸。
后来他才知道,军伍无非两种人,吃不起饭的人参军混口饭吃,无功名的人参军混个功名,二者要么胆小如鼠,要么悍不畏死,他是极有可能属于前者的。
他曾听闻父亲决意南归之际遭遇重创,兵马被重重围困,士卒死伤惨重,援军却迟迟未到。
那夜,他二叔手持长刀背着还在牙牙学语的他,杀的昏天暗地,拼了一天一夜才从尸山血海中突出重围,二叔那时年方二十有二。
当时羊躭敢怒不敢言。
现在的他感到的却是悲痛,悲痛欲绝。
从未想过沙场上他会怯弱成那个样子,他当时真的吓到了,即使对手看起来不太像人,但这不能成为当了逃兵的托词。
未知背后往往不是探求,而是恐惧,臆想多大,恐惧就有多大。
其实他已经能算个将军了,至少还有勇气反击,那样的大恐怖,再精锐士卒也会吓尿裤子,君不见还有吓拉裤子的。
他不是皮厚的人,一笑而过后是深刻的反思,以至于今夜都没有什么胡思乱想的念头了。
军帐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出来走走看看。
抬头眺望,尽是低沉的密云。
这雨好像还要来的样子,干脆去第二处皇宫逛逛吧,当他一回巡夜的军卒。
说干就干,领上门口近侍就朝那里走去。
雨后的林子略显坎坷,踩着湿滑的苔藓,林子里的荆棘刮擦在他们的甲胄上,留下一串串的水珠。
黑暗太过稠密。烛光也太微弱,照不亮前方的山路,只能长枪作盲拐,抄近路总是要比过大道难走些。
翻过不算大的林子,浑身湿漉漉的来到了山门前,湿粘的感觉很不舒服。
眼前豁然开朗,怎么这里这么明朗?抬头仰望,原来乌云已经缓缓退散,明月当空。
守军兵士依然来回巡逻着,守卫在诺大的寺院外。
月光照耀在枪尖上,亮起雪白的光华,甲士们见将军也来守夜,齐齐向他行礼,他的心情顿时明亮起来,点头回礼。
这时,寺内传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
羊躭耳朵微动,有了上一次经验,他判断出这是真正的痛断肝肠的惨叫,不是白天那种抽疯的惊叫。
立刻对甲士下令:“这里所有人随我入寺,留下一队人通知其他三门的卫士紧守各处出口,莫要放跑了贼人,非我军中之人,立刻杀之!”
说罢长枪一提,一马当先扎了出去。
浮屠塔实在太大太现眼了,无论从那个角落入寺第一眼肯定是浮屠塔,尤其现在皓月当空,大部分黑暗都藏匿了起来。
羊躭一来就看到两个和尚,一个躺在地上捂着腹部止不住的呻/吟,另一个和尚搀着他在给他包扎伤口。
塔门前站着一个浑身缠绕红黑色气劲的黑衣人,月光遍洒,他的面色惨白,神情冷酷。
惊疑的是此人身穿夜行衣,却没有戴面罩。
不过眼下也顾不得多想,长枪一指:“围起来,生擒那人。”
五十位军士立刻齐齐抽出寒刀,把浮屠塔堵的严严实实,羊躭则领着二十人提枪掠向皇帝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