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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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万家灯寂。

秋双伶轻轻推开房门走出去转身关上，嘎呀，便下了木梯从后门出来客栈。她来到之前暂住的老旧客栈门口，那里站着撑伞的红衣女子背对着她，不待她说什么，女子便转过身来。

客栈房檐下挂着的红灯笼衬得女子衣裳更红了，黛眉细浅，眼若明珠，笑起来两个梨涡纯净甜美。谁家姑娘着红杉，发髻挽，戴凤冠，一笑嫣然，黄土沾。

女子红唇轻启:“你果然能看见我，你也是冥？”

秋双伶走过去:“我不是冥，却也与你并无太多不同。”

“殊灵。”

她点点头。

“那可否能麻烦你帮我撕了它吗？”女子转头看着客栈门上贴的符箓:“不知为何他们贴了这个，我便再也进不去了。”

“你与这里面的人有什么关系非得进去呢？”

女子笑了笑:“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保护他，可他却毫不知情，心中只有迎娘。”

“迎娘？”秋双伶不禁有些吃惊:“你是……”

“光燕，齐哥哥的妾室。”光燕悠悠看向黑夜中的墙角，飘过去:“既然来了何必躲着呢。”

见她飘来印广虚便自知躲不了索性走出去，看见光玉露出的笑脸便认出了来这是白日撞他的人。

秋双伶立刻赶过去:“光燕不要伤害他！”

“我岂会伤害他。”光燕再次向他行礼:“齐哥哥和小虎子给公子添麻烦了，光燕待他们二人给公子赔不是了。公子宅心仁厚，不仅不计较还留下两块剪白。”

“一事归一事。”他说完抬头看着秋双伶:“你到底是什么人。”

“公子且放心，她绝不是坏人，也绝不会害人。”光燕说着朝秋双伶笑起来:“对吧。”

秋双伶问道:“光燕，女妖之事你可知道？”

光燕沉默片刻后，说道:“你们随我来。”

“不如叫上千都灵的道长。”印广虚开了口。

“公子是怕我加害于你们？”她笑了笑:“也好，我在城门口等你们。”

特意回客栈给归尘几人留下字条，印广虚与秋双伶这才去与光燕碰头。他心想即便是字条也好，算是有了保障，若是天亮未归想必千都灵的弟子也会出来找寻。只是本没必要参合进这些事的，偏偏莫名其妙还是趟了这浑水。

“到了。”光燕在一处坟前停下。

坟头寸草未生，却开着正是这时节的紫阳花，围了土坟一周作花床。若不是常有人打理，想来是难以成此光景。爱妻楚迎娘，这些墓碑上刻下的字，一笔一划，歪斜蜿蜒，皆非寻常可见，应是齐天裕亲手刻上去的。

光燕蹲下身，撑起的油纸伞遮住她的身影:“迎娘死后，齐哥哥便整日不言不语，用食若无人喂他便一口也不会去吃。于是我便用迎娘生前的衣物做了这个衣冠冢来骗他，没想到他竟天天往这里跑却依然没同我说过一句话。原本，齐哥哥是不愿娶我的，他说他与迎娘已有三年之约。可是婆婆病重，想有生之年能看见齐哥哥娶妻生子，于是便纳了我作妾。我以为总有一日齐哥哥心里会有我。”

秋双伶走过去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得好，便问:“迎娘为何会变成女妖？”

“迎娘与我一样只是没有投胎的魂魄。她附在修炼成精的□□身上只是为了向我们寻仇，直至现在，她还在恨齐哥哥，还在恨我。”光燕起身转过来:“可否请二位最后再帮我一个忙。”

“妖孽！你这次跑不掉了！”千都灵弟子举剑，将迎娘围在中间。

果然如归尘所料，杀死宿主之后的厉鬼定会重新找一个，而她竟然胆大到找千都灵的弟子。

“你们谁敢拦我我就杀了谁！”

“摆阵！”归尘一声令下，左丘文引便与其他五名剑宣阁的弟子排成七星之位。

知琴阁门下弟子南方惠抱琴席地而坐弹起静岚曲谱第一式，虚境若无，本自皆空。音律渐渐而起，长缓低沉，仿若附耳呢喃声声入心。不知不觉间，迎娘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剩下耳中音律愈发强劲连同她全部魂魄都掏空，只剩下琴声。可不知什么时候，她连琴声也听不见了。

“你本不是人间物，回你该去的地方吧！”狂鸟附于剑身凌空悬起直指发狂的迎娘。

一道红影闪过用伞挡回归尘的狂鸟剑，伞也坏了:“你们这样只会激怒她，不要小瞧了一个女子六十多年的怨恨。”

“你是谁？”

紧随其后的秋双伶说道:“道长，可否让她们说说话。”

归尘看了看她同印广虚二人:“你们怎么来了，快躲开。”

“姐姐。”光燕唤了迎娘一声:“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本来什么也感知不到的迎娘忽然一愣停下躁动，仔细听着:“徐光燕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要杀了你！你给我出来！”

“我尊你才叫你一声姐姐，你别忘了，我才是已经进了齐家家门的人。”光燕收起笑容:“我为齐哥哥付出一切连至性命，你又为他做了什么？”

“哈哈哈哈，来跟我耀武扬威是么。”迎娘面目狰狞咬牙切齿:“早晚我要讲你们全部杀死！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已经死了，齐哥哥也年纪大了半只脚没入黄土。可他心中一直有愧于你，当年是婆婆想抱孙子便让他纳我为妾。你要怪就怪你那个贪图荣华富贵的爹，是他逼齐哥哥与你定下三年之约的。若是齐哥哥拿不出一百块剪金他便不会同意，你爹甚至已经为你找好了下家你一定不知道吧。”

“不可能！你骗我！明明是你勾引天裕才使得他违背了我们的三年之约。”迎娘变得更加狂躁:“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光燕沉默片刻才道:“不错，都怪我，自以为真心以待便能换来真心，自以为付出感动了自己便定能感动他。我大错特错了。六十多年了，他心里只有你一人，他从未背弃过你，于他而言只有你楚迎娘一房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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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休息花言巧语骗我，我不会信。”即便嘴上如此说着，迎娘还是安静下来，不再发狂。

“我进门那日，他亲口对我说的。”光燕看着迎娘不禁面露哀色:“去看看他吧，别让他带着遗憾离世。”

“我不会去的，这是他该有的惩罚。”迎娘站在千都灵弟子的阵法中忍受着万箭穿心的痛苦却不挣扎，已有了灰飞烟灭的准备:“我应有的惩罚得到了，你们也别想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