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二世 一百一十三(2/2)

让我如何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照料?”

赵徽按住葭雪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那些事情都跟你没有关系,反贼林蘅早在清明节就被我杀死了,你是当年名震长安的女医步葭雪。”

葭雪苍白无力地笑了笑,“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清楚,自欺欺人有意思么?”

赵徽眼中的炽热迅速冷成了灰烬,颓然坐在地上,满腔郁闷无处发泄,从易县回来至今整整半年,葭雪就两度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不敢想象如果那时候她死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为了那些早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连最后一点同门情面也不肯给他,在她心里,自己究竟算什么?

“小雪,你心里还有我吗?”赵徽轻声问道,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地看着身侧的女子,生怕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击碎心中最后的希望。

葭雪心头一痛,怎么会没有呢,如果没有爱过,当初在杭州听到赵弡出生的消息就不会那般难受酸楚,如果心里没有你,当初在得知你去云南参战时就不会那么担心牵挂,可那些都是过去式了,她宁可一个人静静地将相思消化成回忆,也不愿意陷在这深宅大院消耗一生,现在,真是所剩无几了。

他不肯放手,她不肯妥协,便只有互相折磨了罢。

葭雪静默了许久,低低叹息一声,缓缓道:“你把我心中的那个你,亲手杀死了。”她喜欢的是曾经那个待她无微不至的师兄,是那个在云州曾舍命救她的赵徽,而不是眼前这个违背自己意愿限制自己人生的自由的明睿亲王。

赵徽双手一搓,崭新的荷包片片碎裂,飘落的梨花绣片也不及此刻赵徽的脸色苍白,若要留有余地,他就得放弃她,可十年相思折磨,让他如何放弃这来之不易的重逢,可强留她在身边,只会让她越来越恨他,这个悖论撕扯得他几乎崩溃。

离开星河院后,赵徽将自己关在书房喝了一个下午的闷酒,他的身体不宜饮酒过量,因此府里的酒都是一些酒劲不大的桂花酒,平时小酌无妨,他酒量本就不好,这样几坛几坛地喝,很快醉得不省人事。

柳瑶闻讯赶来,连忙命人准备醒酒汤给赵徽灌下,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他在星河院碰了钉子,她嫁给赵徽九年,从来没见过他借酒浇愁的样子,果然还是因为那个女人。从最初的吃醋伤心失望不甘,到现在这么多年早已麻木,柳瑶看着床上那个烂醉如死的男人,眼中浮起一丝阴郁的微笑。

“走吧。”给赵徽灌了醒酒汤,柳瑶转身便走。

陪嫁嬷嬷急道:“王妃,就让王爷歇这了?”

柳瑶淡淡地道:“等王爷醒了,他自有去处。”说着瞅了一眼两个过来准备伺候的侧妃,“你们也别在这杵着了,醉成这样什么也做不了,要是你们做了什么,这位爷还能放过你们?”

李氏周氏心头一慌,被柳瑶戳破了那点小心思,再一想到赵徽平时对她们冷淡至极不假辞色,要是她们真趁机做点什么,到时候连小命都有可能丢了,在书房外徘徊了一阵子,终究还是回去了。

赵徽醉酒的事情很快传到星河院,葭雪听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身体不宜饮酒,生怕他又像当年那般喝得差点丢了命,旋即自嘲地苦笑一声,她都要杀他了,还怕他喝酒喝死么,喝死了最好,也省的她花心思费力气了。

过了亥时,葭雪梳洗准备睡觉,芷儿照例在卧室点了一支梦沉香,息了里间的灯火退出门外。

葭雪两度重伤,晚上睡眠质量极差,梦沉香有安神助眠之效,就一直用到现在,在熏香的作用下,很快沉沉睡去。

深秋的夜里已有些冷了,赵徽却是热醒来的,大脑里仍有些昏沉,他定了定神,起身洗了把脸,脑中恢复了一丝清明,身体里挥之不去的一股燥热却让他心绪不宁,眼前明明漆黑一片,却能看到有个影子飘忽不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温柔时而绝情,十年前的她和十年后的她交替纷叠,汇聚成心里的一团小火苗,灼热而疼痛。

还是醉了好,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赵徽摸索到床边的酒坛,还剩了半坛,抱起酒坛仰头灌了大半,扔了酒坛,摇摇晃晃地摸过去开门。

“爷,这刚醒您怎么又喝上了。”守在门口的秦河听到里面有动静立即进屋,扶住一摇三晃的赵徽,自家主子酒量差胃又不好,桂花酒再清淡也不能这么喝啊!

秦河扶着赵徽担心地问道:“爷,您要去哪?”

“去找她,我有话问她。”赵徽半醉半醒地说了一句。

秦河叹了口气,那个“她”定然就是步姑娘了,他扶着赵徽走到星河院,将将进院,忽听里面扑通一声,似是有什么滚到了地上,赵徽打了个激灵,酒意清醒了一半,三步并作两步抢在丫鬟之前冲了进去,已经习惯了夜色的他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人影,疾步上前抱起滚落在地的葭雪。

萱儿点了一盏灯,刚想进去看看葭雪的情况,却听到赵徽一句含着酒气的话:“出去。”她吓了一跳,隔着珠帘,依稀看见他已经把姑娘从地上抱起来了,连忙轻手轻脚地放下烛台,飞快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