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风雨夜,杀人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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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七。

皇甫边境小镇一家住店里,雪色长衫的姑娘正垂着眼立在桌案边研磨,极有涵养地不去看那些打了封条的密报。当然事实是,她看了也不懂,那些密报都用奇异的文字书写,跟鬼画符似的。

桌案边一身黑衣劲装短打的女子将密报一部分烧毁,一部分封好,颇有些疲累地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然后朝倚着床背的人笑盈盈道:“今日只有五封,替我送出去,有劳。”

“只有?”男子声音听来淡淡倦意,不过开口说了两个字便咳起来。

她立时赔上个真挚的笑容,起身将窗子给合了,嘀咕道:“北国果真冷得出奇。”

研磨的女子手中动作顿了顿,奇怪道:“我倒觉着近日和暖起来了。”

这一句立刻遭来对面人的白眼,她自觉失言,莞尔道:“山里冷习惯了,才不觉着有什么,想来夫人应该很不适应。”她说罢瞧了床上人一眼,那男子嘴角浅浅笑意,正若无其事望着窗柩。

她也忍不住低头一笑。家主身子不好,先前似乎受了不小的内伤,这一路多数时候都卧病在床,夫人每日都要嘲笑他好几遍,却总在听见他咳嗽的时候去关窗子,一边嘀咕“今天好冷”。其实夫人更喜欢开着窗子,用她的话讲,那叫“呼吸新鲜空气”。

主仆几个正是喻南、江凭阑和商陆,三人自一月前离开普阳城向北去,一路走走停停,昨日方才入了皇甫边境。为掩人耳目,也为免去他人奇异的目光,商陆称喻南为“家主”,江凭阑为“夫人”。两人对此都无甚介怀,一个称呼而已,况且到了皇甫便是假夫妻,早些预热也好。

“夫人今日想吃什么?”商陆研完了墨,搁下墨锭,望着江凭阑头顶问。

江凭阑摸了摸肚子,颇有些憧憬道:“想吃蛋糕,想吃牛排,想吃巧克力,想吃膨膨冰。”

商陆愣住,“蛋糕是拿鸡蛋做的糕点?牛排是以牛肋烧成?那巧……克力是什么?膨,膨,冰又是什么?”

江凭阑瞥她一眼,“都是你再怎么学也做不出来的东西。”

“那……那我去吩咐店里的伙计。”

“得了吧,别说是这穷乡僻壤里的伙夫,就是皇宫里头的御厨也没这本事。”

“夫人,您究竟何方神圣,吃得这般精贵。”

“你不如问问你那宝贝八卦盘。”江凭阑站起来活动了一番筋骨,“我去外头练功,你去看看药熬得如何了,随便准备两个小菜就行,反正就我一个人吃。”她说罢出了门,留下商陆和喻南两人在房里头。

“家主,”商陆小心翼翼看喻南一眼,“您为何总是不同夫人一道用饭?”

他没答,眼望着窗柩道:“药随便熬一熬就成,于我也无甚大用,去多准备几个菜。”

她恭敬应下,一脸疑惑地转身。家主实在是个奇怪人,说郎中开的药无用却也不拒绝喝,从未见他认真吃过什么菜,最多只是白米饭就汤,还每次都是夫人以“你不吃饭伤怎么好这伤不好还得拖累我”的理由逼着他吃下去的。

“家主,”她推开房门却又停下来,转头犹豫道,“我觉着……夫人其实很想有人跟她一起吃饭的。”

床上的人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没听见这一句,她只好轻手轻脚掩了房门下了楼。

……

“商陆啊,”江凭阑用过饭,搁下碗筷认真道,“你的厨艺已经从我心情好也吃不下去到我心情不好也吃得下去了。”

她将这话在脑子里过滤几遍才听出是表扬她的意思,莞尔道:“亏得夫人一月来悉心栽培,令商陆得以在客栈酒楼借用伙房研习。”说完又觉得不对,她低低“啊”一声,“夫人今日心情不好?”

“倒也不是,就是右眼皮一直跳。”她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眼皮,而后自失一笑,“在这里待久了,都变迷信了。”

商陆探头望了望窗子外,边收拾碗筷边嘟囔:“今日的天气也确实有些古怪,这边境照理说是没有梅雨的,即便有也不是这个时节,怎得又闷又湿呢……”

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吱呀”一声关上,江凭阑见商陆走了,便打理起这些时日以来被整理归类的密报,一边自语道:“正月十五新帝登基,建国大昭,定都原微生皇城,更名‘昭京’。武丘平任镇国大将军……”她忍不住笑出声,“这封号真是见一次笑一次,还镇国呢,大昭有这种国宝,不阵亡就不错了。”

床上的人淡淡看她一眼,似乎早已习惯她这不饶人的毒舌,继续闲闲喝茶。

“今日二月初七,微生是一月末旬入的西厥境内,没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大约一切都还顺利。”她细细思忖了一会,偏头问喻南,“我那些保镖都被我分派去了大昭各地,皇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没有你想要的。”他将茶盏搁到床边小案几上,顿了顿又道,“阿六和十七昨日到的甫京。”

江凭阑轻轻“咦”一声,倒不是奇怪他俩没第一时间给她传信,而是,“他们的脚程居然比我们快这么多?你是不是刻意绕了远路?”

“是,”喻南低咳几声,“总得先养好了伤。”

“我看不是。”她瞥他一眼,“你是想拖时间,好在二月十几才出现在甫京,给神武帝来个措手不及。”

他笑了笑,“既然你这么说,那便算是吧。”

……

入夜,闷湿的空气里氤氲着一股泥土的腥味,江凭阑仰躺在床上,不敢翻身以免扰了对床那人歇息,只得大睁着眼望着天花板。

这间客栈地处半山腰,前边是坦阔的平地,后背贴着山石,空气里的腥味令她想起沈府密道外那个蛇窝,总觉得地上有蛇簌簌在爬,实是睡不着觉。好不容易有了倦意,半梦半醒间听见敲门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偏头感觉床前有人,大惊之下便要坐起,忽然被人按住了肩头。

这手势再熟悉不过,她立时停住了动作,然后感觉到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质地柔软,似乎是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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