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玉楼春(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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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玉楼没能按时回转云南。

林黛玉的病都好了的时候, 他们也还没能回来。

义军撤离之后没有多久,十八岁这一年的冬天。即使云南四季如春, 即使身体较之年幼时候强健了不少,林黛玉连续几夜熬着精神写文章和人在寻南小报上打嘴仗之后, 依旧犯了病。沉疴泛起, 整日躺在床上了。

林若山气得把她的笔禁了,不许她病好前出院子门一步。请来一个年轻少妇负责照顾她。

窗外的树还是绿的,但是小孩子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 嘴巴里已呵出了冷气。

照顾林黛玉的少妇叫做桂花。

桂花只比林黛玉大了两岁, 今年差不多二十了。她忙不迭地把林黛玉手里的书夺了下来, 苦着脸:“俺的祖宗,您何苦来!这都病了, 还看什劳子书!”

林黛玉笑道:“在榻上养病养得浑身骨头都懒了。姐姐别告诉人,我偷偷看几眼。”

她虽病中, 形容清瘦许多。但有一种人, 越是憔悴苍白,越是别有殊异之美。

林黛玉就是这种人。

她这一笑,便闪了桂花的眼。桂花一时咋舌:“乖乖,俺过去怎么就没能见着这样的天仙!可见那些男人说的都是瞎话。”

林黛玉把正在看窗外小孩子满地撵蚂蚁的眼神收了回来, 一怔:“男人?瞎话?”

桂花性情直爽, 是乡下出了名的那种快嘴媳妇, 一向口没遮拦, 脱口而出:“就是说你嫁不出去呗!”话刚说完, 想起这是雇佣自己的主家, 恨得把自己嘴巴一打:“叫你嘴贱!白日做迷梦瞎咧咧!林姑娘,那都是乡野粗话,您这样的金贵人别往心里去!”

“姐姐这是做什么?”看她下手沉甸甸的,把自个脸都打红了,林黛玉连忙轻轻拉住她,笑道:“这原又不是你说的。外人说的话,不好听的还多着。光是报纸上和我对仗的几个酸溜溜的文人,我要是都放在心上,岂不是天天饭也不用吃了,气就管饱了?”

桂花这才安下心。

一见屋外她儿子跌了,叫着撩门帘子出去了。

屋内空无一人,林黛玉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望着窗外,有些怔怔的:桂花正在教训她那个顽皮儿子。

嫁不出去?

桂花只比她大了两岁,儿子却已经五岁整了。

时下,大多数女人,也都是这样子。三十岁就做祖母了,活到四十岁的,更不多见。

在世人眼里,她这样,十八岁了,还待字闺中的,实在不多见。着实是个老姑娘了。

自从外人知道了潇湘君子是个女人之后,也就时常有些酸腐文人,气急败坏了,在小报上拿她的性别说事,说她“牙尖嘴利、德行败坏”,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她不甚在意。

她本来就是喜散不喜聚的性子,又自小见了这世上婚姻实在可怖。早生畏惧之心,那堪再起凤俦鸾侣之意。

只是,难免有知道她的出身的人,便侮辱她的父亲、母亲、先祖。说林家几代列侯,清贵世家,竟然生出她这样的女儿来,是几辈子“不修德行”之故。甚至说这就是“林家合该断子绝孙”的因由。

她还听远客带来消息说,贾府里现在日日咒骂短发贼,只因贾家出身南京,家业大半也都在南京。现在南京陷落,许多族人并老宅子都陷在里头了。

底下就有人嚼舌根,说“林姑娘也做了女短发,早知她寄居的没好心,怕不是带头抄了我们的家”。

外祖母气得大病了一场,把那些嚼舌根的下头人,都打发的打发,家法的家法。只是从此,潇湘馆里的一切旧痕迹,原来外租母叫留着做念想的,也一并都拆毁了。阖家不许提起“林”这个姓,更不许提起“黛玉”两字。一听到,外祖母就要发心病。

她也曾以泪洗面数日。也曾郁怒交加不得开解。

终归,是自己的决定,便只能咬牙熬着。直到——

门口有人叩门,桂花哎了一声,去抱过来一叠叠的信。

还有门口一个篮子一个篮子,都用布盖着。

她便坐在床上读信,窗外的枇杷树摇摇晃晃,冷冷的风吹进来,却带着清香:

“潇湘先生道启:

奉读大示,向往尤深。鄙妾顿首再拜。

妾本银匠女,自幼父母掌中珠。豆蔻思闺怨,十五作人妇。嫁与才郎生儿育女,已有十年。亦曾夫婿恩爱,也许鸳鸯白头。唉!那里抵得过镜里珠黄,梦中花谢。妾操持家务容颜憔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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