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6章 去意坚决(2/2)

知道山里面究竟是怎样的景象?果然不是亲眼所见,就没有说话的资格……”

“嗯。”

腊月留心于对四周的警惕,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但在数息后,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猛地挫住了脚步。

“四爷,你刚说什么?”

“……说什么?!”

后面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却不是腊月吼出来的,而是近旁的陈艾清。

逼得他大发雷霆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如胶似漆般与他寸步不离的梁大小姐。

两个人就像是被点燃的柴火堆,瞬间将人群隔出一大片空场。

过往人群纷纷侧目驻足,指指点点。

置身在蜚短流长中的梁从鸾显然极不适应,她往下一拉帽沿儿,大声反击道:“我要走就走、要来就来,你管我?你不是烦我么?现在就还你清静自由好不好?怎么,你不乐意?怎么做都不对,你几个意思?说白了,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是么?你自己数数,这一路上,你这声‘胡闹’说了几百遍?到底谁不讲理、谁在忍受谁?”

面对她的呛声,陈艾清黑着脸、缩着眼,咬牙切齿像是要生吃人肉似的。

“我这就走,你不许跟着!听到没?这是命令!”

梁从鸾脚步不停,一径闯进客店旁边的牲口大院,当即指使正在喂马的马夫,要他解开一匹马,她要马上回济南去。

见马夫还愣怔着,她不耐烦地冲上前去,猛地顿开了一根缰绳。

她快,陈艾清比她还快。两个人、两只手前后抓住了缰绳,互不相让。

“你会骑马?”

愤怒之下的陈艾清,索性也尊称也省略了。

梁从鸾一扬下巴,反诘道:“你在轻视我?你是说我愚不可及么?”

“你认得路?”

梁从鸾不屑地冷笑道:“鼻子下面一张嘴,不会问么?你当我是哑巴么?”

“你能不能不要再胡闹了?”

陈艾清握紧拳头,架势要动粗。

偏偏梁从鸾还一个劲儿地挑衅他:“你敢动我一指头试试?信不信我跟你没完!”

看她的神情,竟然毫无惧色。

非但不怕,似乎还有跃跃欲试的意思。

吵嚷声很快将隔壁客店里的众人引了过来。

得知梁大小姐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济南,李祥廷当时就“哈”了一声。

没说什么,却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嘲讽。

不光是李祥廷,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光怪陆离。

才刚走了静言,少了个帮手,这会儿又有人闹分裂,这跟落井下石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乱上添乱么?

敢问梁大小姐能不能一个人离开?有没有把握安全回到济南?

就算她有那个胆子千里走单骑,谁敢放她一个人行走?千金之躯,万一有个损毁,谁能担得起责任?

可是,她死活要走怎么办?只能派人一路护送。

而这个人,除了陈艾清,再不做他想。

问题就出在这儿。

陈艾清是做什么来的?自然是奉命来保护四郎的。这也是他此行的唯一任务。

可是梁大小姐却生生地打乱了这一计划,不但增加了整个队伍的负担,更加重了陈艾清肩头的责任。

既要守护四郎,又要保全梁大小姐,一心两用,这得是多大的压力!

尽管如此,他自始至终都在坚持着。大不了一只眼盯一个人,只要人在视线当中,他就不算失职。

可而今梁大小姐却说要走,这就意味着,他将无法在继续履行保护四郎的职责。这显然有悖于他此行的目的,也毫无疑问地辜负了官府的重托。

换言之,今日之后,他陈艾清就是个做事虎头蛇尾、难当大任、不值得信任的家伙!

这口黑锅,他不背!

应该对这个女人负起责任的那个男人,就在边上不是!

风,似乎停止不动了。

院外大街上的喧哗愈发衬托出此间的安静。

没有人说话,各怀心思地盯着当事的两个人。

没有人上前去劝架。

静言这一走,才让人恍然意识到他的存在,除了治病救人,很多时候,似乎他都在替人调停矛盾。

最应该站出来的王世子朱昭葵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冷地观望着,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局外人的形象;

朴时敏一手托着一把糖裹豌豆,一只手飞快地念了豆子往嘴里丢,一边斜乜着场中,只等一场精彩纷呈的拳脚相向;

做主人的既然不做表态,做下人的就更加没有多嘴多舌的资格。

尤其是腊月,暗中绞着手指,一颗心又冷又硬。

不管陈公子和世子妃如何打得不可开交,他决定就这么装聋作哑到底。

所有在这个紧要关头弃四郎而去的,都不能算是朋友,他会用一辈子记住他们、鄙视他们。

当然,柳公子除外,毕竟他的情况特殊,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的被迫离是值得原谅的。

可世子妃却不一样,像这种任性而自私的女人,老天爷就应该让她吃点苦头。

想要游山玩水,什么时候不行?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陈公子几时成了她的保镖了?世子府也好,安平府也好,多少家丁护院武功高手不能使唤?非得踩在陈公子的头上才能显出自己的尊贵么?

出来这几天,看看,都闹了多少事儿了?一会儿嫌吃的不好,一会儿嫌有虱子,一会儿又头疼脑热成宿折腾叫人睡不好觉,这不是坑人么!

要说不是出于对四爷的打击报复,谁信?

实说起来,四爷何曾作过什么离谱的事儿?不就是没有跟别人那样,对她毕恭毕敬么?不就是跟小侯爷扯上了关系、让小侯爷落下一个“断袖”的笑柄么?不就是曾经很“荣幸”地入住过蝠园、受到王世子足不出户的看护么?

又不是存心要跟她争宠,至于讨厌成那个模样么!

就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斤斤计较,做出今日这种不啻草菅人命的决定,这也未免太狠心、太冷酷了吧?

女人的报复心真有这么可怕么?

怨不得坊间都知道她和王世子不和,就这种脾气,神仙才受得了吧?

在强烈的义愤驱使下,腊月毅然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

“四爷!”

眼见小主人又要采取行动,腊月急声相呼。

他的心意很好地传递给了若萤。

她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而那也正是她向来所鄙薄的、最无济于事也最愚蠢的处世之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

对此,她回以冷冷的一瞥。

一瞥之中,蕴含着不言而喻的警告与责备。

“两位,”她朝着针锋相对的那两个人各施一礼,恳切地说道,“二位如果要走,能否成全在下的一己之私?请务必与柳氏母子同行,保他们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