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章 老金其人(2/2)
在他看来,钟若萤尽管学富五车,但是,距离传说中的“君子”实在是相差太远。
他一向不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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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不齿与小人为伍,可现实偏就有这么残酷,硬是把他和钟若萤那小妖精拴在了一起,不想招惹、却又摆脱不开。
一想到这些,陈艾清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如同炭火上的烤肉——自己遭罪,别人眼馋。
若萤瞧出了他的心思,忽地凑过来问道:“艾清是不是很好奇,我查老金做什么?”
虽然浑身汗毛倒竖,但抵抗不了好奇心的陈艾清终究还是缓缓地点了下头。
若萤倏地笑了,像是云破月来,差点晃瞎陈艾清的双眼。
“求我,求我就告诉你真想。”
陈艾清足足呆了近乎半盏茶的时间。
而后,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
腊月心肝乱颤,连着叫了两声四爷。
“四爷,文哥儿有话要说。”
李文转述的是唐氏的口信。
她已知若萤通过了生员考试,因此,老早吩咐下去,让给准备庆功宴。
为防止若萤给别家约走,唐氏以姨妈的身份特意叮嘱李文,让千万看好四郎,千万要把四郎带回李家。
“夫人说了,四郎几时回去,府里头几时开饭。”
李文笑嘻嘻地瞅着若萤,大言不惭道。
若萤原就有意首先去拜访李府,听了这话,哪有个不欣然从命的?
李祥廷犹恐她飞了一般,一个劲儿喂她糖吃:“走走走,二哥给你准备了一份好礼,保你喜欢!”
说着,一手牵了她,一手拉住陈艾清,大步往前。
诚如李文描述的那般,为了迎接她这位新晋的秀才,李府上下焕然一新。在唐氏婆媳的指挥下,里里外外做好了各种准备:洒水净尘、张灯结彩,又添置了好多的时新花木,到处喜气洋洋。
下人们都说,看这阵仗,简直就跟二公子小登科似的。
这一次拜访李府,对若萤而言,极为隆重正式。
而从府中众人接待的态度上,她也看出了非同寻常的郑重与肃穆。
以往那些丫头婆子小厮们,朝她行礼的时候,多半都是笑眯眯的,可是这番不同了,人人揣着几分小心与恭谨,那些卑下身份的,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她。
她知道这都是唐氏治家有道,该有的规矩、半分都缺不得。一路走来,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她不禁暗中点头,心想,这才是正经的大户人家该有的模样。
苏苏什么都好,就是太弱了。自己的事儿不敢做主,别人的事儿更是三缄其口。这种性子,说好听点儿,是温柔大度,却不是当家人该有的样子。
尽管她过来只是如夫人的身份,但如夫人也是屋子里的主子,若不能明断是非、赏罚分明,如何能够辖下、服众?
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自觉、都能够安分守时。
苏苏一定得学会这些生存的基本功,而这个家,应该能够教会她这些东西,关于权威,关于自信,关于城府。
唐氏还是那么个响晴的脾气,等到若萤行礼完毕,左右看了座,上了茶点,唐氏的眼睛仍未从她身上转开,好像总也看不够似的。
看着看着,忽然就滚下两行热泪来:“你娘总算是熬出头了……”
若萤微笑不语,看着严氏劝解着唐氏,心下想的是:母亲能得姨妈这么个知心至交,可算是这辈子最大的造化了。
从来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唐氏打一开始就不曾轻视过三房,关键时刻,借钱赠物慷慨不吝,所作所为,实在是老宅里的那帮所谓的“亲人”无法比拟的。
算起来,老宅里的那些人,到底还是见识短浅,朝思暮想的,不过是锦衣玉食,反而忽视了人心的重要性。
就如同井底之蛙,不知天之高大,便不懂飞鸟之志向。
这种不思上进的人很难沟通,正所谓“蟪蛄不知春秋,夏虫不可语冰”。
老宅里的人至今仍不知道母亲的真实来历,不知道那个为人处事样样不同于人的妇人其实跟他们并非一路人。
不是母亲特殊,而是与身份气息不相容的环境凸现出了那份与众不同。
反观母亲和姨妈在一起的画面,那是何等的和谐温婉!荆钗布裙也好,环佩琳琅也罢,统统都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促膝并谈的两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哪里就有那么多的话说!
这个时候,就会让人禁不住感慨高山流水、管鲍分金的相知相悉、情谊深厚。
待情绪平复,唐氏便问她近来的经历。
若萤并不相瞒,把自己考场上的遭遇、以及租住袁家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做了汇报。
唐氏用心听着,频频点头。
尤其是听到她非要租住袁家的理由,更是不由得露出激赏的表情来。
“你考虑的是。”唐氏为她的细密周全感到十分欣慰,“首先,那俩兄妹遵纪守法,并没有什么不良前科。虽是贱籍,走街串巷,却也是熟悉地面、颇懂得些眉高眼低的。平日里,你若是有些不明白的人情世故,他们倒是能提点你一二。你这么做是对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会有他的长处,看见了、学会了,日积月累,你就会变得越来越强。”
若萤起身拱手,毫不吝溢美:“姨妈的教导,若萤定当铭记终生!”
她的郑重倒把唐氏吓了一跳,旋即感叹道:“你这孩子真是个明理懂事的的。你二哥但凡有你一半的机灵,这会儿早飞上高枝了……”
李祥廷便给茶水梗住了,闷声粗气地抗议道:“娘你也真是的,你拿谁来比不好,非要拿四郎来比。他可是有山东第一的头衔,八百年出不了一个的精华中的精华,你让我跟他一样,那还不如把我按回你的肚子里,重新投胎呢!”
唐氏给气笑了,作势要抓扫炕的笤帚打他:“你倒说得简单,按回去!当着你大嫂还有这么多丫头妈妈的面,你就这么没遮没拦不害臊?你说说,你拿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还没问你呢,这次考了第几名?进门连个声儿也没有,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是不是?你不说,以为就能瞒天过海?李文呢?让他进来,我倒要问问他,作为书童,天天跟着主子的屁股后头,都在忙活些什么?身上背的书,都拿来当枕头使了是不是?……你说你外祖父那么有学问的一个人,你怎么就会这么地不爱读书?你跟人说你是翰林院大学士的外孙,别人怎么能相信?你是不是从来不敢跟人提这茬儿?……”
李祥廷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看似一幅受教模样,其时心神早就不知所踪了。
说得累了,唐氏吃了口茶,看着司空见惯的陈艾清,为这一通家教做出了结语:“艾清你时常和二郎在一起,千万看好他,别让他干坏事儿。你的话,他兴许愿意听。我跟他说了这些年,没见他有什么长进,估计是把我的话,全当成耳边风了——是不是?”
末一句来得比较突然,李祥廷正当混混噩噩中,唐氏先前说的什么,他没在意,但听得问“是不是”,还以为是在问他领教不领教,当即便应声使劲儿地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态度那叫一个端正,神情那叫一个凝重,眼神那叫一个炯炯有神。
众人不由得一愣,旋即笑翻了场。
唐氏手指着他,面红耳赤地,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好,你现在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