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章 有备而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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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若芝的心中,刀剑林立。

不敢以为这是主子的试炼,但只将挑起事端的钟若萤恨之入骨。

她不由得想起了二房的三姨娘,那个叫胭脂的女人。

当罪行败露,那女人向她苦苦哀求的时候,其实,当时的她完全有能力挽救那个女人。

虽然上头有老太太大太太,还有嫡出的大姑娘,但是,身为庶女的她并非全无重量。

不管她说什么,他们都会听、会郑重以待。

哪怕是一句谎言,彼时也能够救死扶伤。

但她却选择了置身事外,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用不着冒着风险迎头而上,她还有后路可退,很有更好的保全自身的方式。

类似的一幕,今天似乎又发生了。

面对着众矢之的的钟若萤,面对着一个明明已经被认定为敌人的人,明明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却让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能够容她转身的空隙并不大,前方与后方,都是悬崖,动辄就有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之虞。

她必须得好好把握住一个“度”。

钟若萤不是胭脂,看似身处四面埋伏的她,其实外围却筑起了一圈高大的、坚不可摧的城墙。

她并非孤身作战,在其身后,是一支看不清人数的强大的军队。

说白了,钟若萤究竟是男是女,这件事,根本就由不得她一个下人说了算。

钟若萤既敢于当众宣称自己是个男孩儿,且说得理直气壮,此事本就透着蹊跷。

而福橘的反应,似乎是默认了钟若萤的说法,然则——

要么,钟若萤当真是个小子,要么,就是福橘在有意隐瞒。

仅仅是个人行为的话,福橘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自己的女主人。

况且,福橘其人一向很会做人,即便是世子妃这边最难缠的人,见了她,也不敢不给个笑脸。

无法不钦佩这个女子。作为世子侧室被从小教养的她,与王府上下都处得极为融洽。王妃喜欢她,几乎将她当成女儿来看待;郡主喜欢她,自小主仆两个亲如姐妹,一同玩耍、读书、长大;世子依赖她,凡经她手的饮食衣着,在世子看来,再没有什么不好的;……

就这样一个女子,却最终选择做了侍女。世子侧室是何等荣光的身份?只要有所生养,将来妥妥地赢得一个“夫人”的封号。

有了封号,百年之后,就有资格陪葬世子身边,千秋万代、名留史册。

成了“夫人”,就算世子妃再怎么不乐意,也是不好表现出来的。

可是,她却拒绝了。

不能不说,这很令人惋惜,但与此同时,谁又能不暗中佩服这女子的刚烈勇敢、淡泊名利?

她的态度很明确,身为忠仆之后的她,甘愿一世为仆,效忠王府。

更令人叹服的是,王妃那边居然就同意了!

没有人敢拂逆王妃的话,也从来没有谁敢有这种心思,但是,福橘做到了。

这是否意味着,她在王府中有着特殊的、高人一等的地位?

毫无疑问,确实如此。

这个女人不好惹,就连世子妃都对她存在三分忌惮。

世子妃连王世子都不怕,却害怕一个福橘?当然不是这回事儿。世子妃看到的,是福橘背后的鲁王爷和王妃。

福橘的言行,或多或少代表了鲁王或王妃的意旨。

再往深处想,福橘身后的一干人,弄不好都参与了同一个谎言的编织行动。

因此,钟若萤的底气才会那么足。

良医所也好,王世子也好,鲁王府也好,这些人,哪一个都不是她钟若芝所能反驳的。

这也正是她的惊惧与犹豫的根源。

惹不起,躲得起总可以吧?

但要怎么躲,才不至于让世子妃察觉出端倪,进而怀疑她的忠诚呢?

有道是“不知者不怪”。一无所知的话,反显得自己无能;知道太多却不说的话,则更是要不得。

于是——

“回世子妃,小人与四郎并为住在同个屋檐下。四郎一家,很早以前就分家出去了……”

这是实情,却也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

“分家”二字就像是一枚针,不轻不重地戳中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种意在言外的微妙气氛,开始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并渐渐洋溢出来。

八卦历来都是女人们的最爱,是骨子里无法抗拒的新奇特。

本朝历来崇尚礼法,尤重一个“孝”字。所谓“百事孝为先”,在家孝敬父母,出世方能效忠于君。

自大夫往下,家族之间最看重的就是父慈子孝满堂欢。更有诗书人家,几代同堂、兄弟无间,往往成为世之典范,备受推崇爱戴。

在这种世风之下,“分家”一词便不知在何时,被悄然地赋予了很多反面的东西,比方说“兄弟阋于墙”,比方说父不慈子不孝,比方说唯利是图六亲不认;……

分家而居的人,往往会遭到四方的无端猜疑与歧视。而疑心生鬼、为鬼所祟的人,难免就会作出一些自以为是的言行来,给人造成困扰与伤害。

更有甚者,会令人步步艰难、诸事不顺。

这也正是当初叶氏为何定要留在钟家的根本原因。尽管不被公婆认同,尽管妯娌不合,尽管得不到老宅的任何馈赠施舍……

这都无所谓,只要能继续留在钟氏族谱上,走出家门去,人前就能直起腰说话。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

这是世间绝大多数人的一种本能。

但却不怎么适用于若萤。

她很清楚,这种想法并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的,而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秋语蝉的意识。

她从来不觉得活着有多么费劲,也从不认为某些人或者某些事的不可或缺。

她一直相信:一个人,无论碰到谁,那个人都是其生命中应该出现之人,绝非偶然,从其人处,定会有所获。无论走到哪里,那都是命中注定该到的地方,经历一些应该要经历的事,以及遇见应该遇见的人。

一切都是因缘,没有什么非君不可、非君莫属。

因缘不是窠臼,怎奈总有人要画地为牢。

挡所有人都觉得“分家”可耻,她却能够保持泰然自若。而也就是这份与众不同,多少消减了钟若芝的算计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分家固然不光彩,可是,看四郎这表情,倒不像是理亏,莫不是当中另有隐情?还是说,错根本不在四郎的父母?

看到差不多了,若萤幽幽道:“伴读所言,确属实情。只是尚不够详尽。世子妃有所不知,家父母也曾生养过几个儿子,但都在襁褓之中,就夭折了。也曾偷偷找术士看过,说是天意。既是天意,还有什么法子呢?因此,到了草民出生的时候,家父母便做出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决定,跟所有人隐瞒了草民的性别。不为别的,就为了别断了三房的血脉……”

说到这里的时候,堂上已依稀听得到唏嘘声。

说什么“孝”不“孝”?没有子嗣,一切何从谈起!

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当然了,江湖术士的话不可不信,但也不能全信。事实证明,家父母的小心翼翼,是十分有必要的……”

若萤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恰到好处的引诱,将众人包括梁从鸾的胃口吊得高高的。

可是,她却就此戛然而止了,剩下半句话、留下好大一个悬念。

“此话怎讲?”

这话,仍旧是问的钟若芝。

若萤便很怀疑,世子妃莫不是不屑跟她说话,因此才选择拐了一道弯,让钟若芝代为转述?

不然呢?面对面的两个人,什么不能问、不能说,何须劳烦第三者?

不过,如此甚好。能看到钟若芝受困,她这边自然心情愉悦。若能再见识一番二姑娘的口才与城府,则可谓幸甚至哉了。

钟若芝几乎要气炸肚子。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凡事只要跟钟若萤沾上边,定会变得刺猬一般扎手。

满平静自在的日子,就因为钟若萤的存在,顿时就变得捉襟见肘了。

到底上辈子她欠了这人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殚精竭虑地围着她转悠?为什么她惹下的乱摊子、要她来收拾?

这次又想算计她什么?

无非就是三房建新屋,从山墙下挖出小铲的那件事呗!这要她怎么说?怎么说都很丢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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