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章 艾清心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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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世子府的时候,李祥廷终于将大病初愈的朴时敏给捎了来。
当若萤摸到他氅衣上的狐毛领子时,禁不住心下大恸。
倒是朴时敏,来之前得过李祥廷等人的再三叮嘱,要他尽可能表现得开心一点,千万别惹四郎伤心,尤其是别弄哭了他,因为那会加重他的眼疾。
因此,当久别重逢,虽然心情澎湃,但朴时敏到底还是忍住了汹涌的眼泪。为安慰若萤,只管重复着“我没事”“我很好”这样的话。
若萤万分自责。
虽然之前朴时敏跟她说过“一体两命”的话,但在她的潜意识中,对此始终是半信半疑的。
以前就有过她受伤、朴时敏有损的事情发生,她也更多地归结于偶然性。
但这一次很不同。朴时敏用他切身的经历,给她重重地上了一课,让她打心眼儿里开始正视起两人的关系。
当她身陷火海、命悬一线之际,百里之外的朴时敏感应到了她的危难,突发心疾、晕厥在途中。
当时,静言就在一旁,却怎么也诊断不出病因来。不得已,只得赶紧折返回城,请医问药。
结果,医生看了一个又一个,各说各有理,却始终给不出一个统一的、准确的诊断结果。
朴时敏这病症发作得突然,恶化得也很迅速。不省人事的同时,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发热、呓语、痉挛。
本着“活马当死马医”的原则,几位医生先后开出了不同的药方。几种汤药灌下去,却如泥牛入海,统不起一点效用。
直到金半仙出现,才用阴阳术将要死不活的朴时敏给扶了起来。
而这段时间,若萤恰也在生死边缘徘徊。
金半仙说,假如当时朴时敏在场的话,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替她挡下这一场灾厄。
作为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阴阳生,朴时敏不但能够驱神役鬼走阴阳,必要时,还可以呼风唤雨偷天换日。
只是,实现这一切需要付出些相应的代价。
在若萤没有出现之前,这些事是被严令禁止的。但是有了若萤,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朴时敏可以逆天而行,虽然最终难免会受到重创,但只要若萤还活着,他就死不了。
死不了……
这对于寻常人而言,再寻常不过的要求,却是朴时敏最奢侈的拥有。
每每想到这里,若萤就会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与其说朴时敏惜命,倒不如说,为了她的平安,他愿意受尽所有的苦难。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肯为她付出这么多?
关于这一点,不光是她醒悟到了,所有人都明白了。
现在,整个山东道的人都知道,四郎和敏公子关系匪浅。对于敏公子和四郎之间的过密言行,众人不约而同地从心底给予了默许。
这种天定的缘分,凡人岂敢有违?
再经历险,朴时敏对若萤的依赖感更加强烈。嘴上有模有样地安慰着,两只手却环住她的身子,整个脑袋都埋在了她的怀里,像是寻求温暖的小兽。
虽说他长了一幅不老的模样,可到底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所以,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在场的众人禁不住面面相觑、深感无力。
最后,还是做兄长的李祥廷打破了僵局:“朴兄,你轻一点吧。他还没好利索呢。”
朴时敏扭了下身子,越发扎得深了。
李祥廷最不耐这种卿卿我我的事儿,上前一步,伸手抓住朴时敏的后领,将他从若萤的身上拽下来:“等我们说完要紧事儿,你再跟你的‘另一半’磨唧吧。”
他一直没把朴时敏当大人看,以前是,现在更是。
既然他跟四郎是“同命异体”,那么,就是他李祥廷的兄弟。不管虚长多少岁,都要尊重他这个二哥、听二哥的话。
他的硬朗霸道是朴时敏无力抗拒的。
很多话,憋了很久,李祥廷早已是不吐不快。
而他要说的,也正是若萤亟需了解的。
“宝山会”一案基本上已尘埃落定。
当日,由登州卫指挥使陈松龄率部,协同济南知府李箴的人马共同围剿,当场捉拿了涉事的人员约三十余人。
然后,从这些人身上打开缺口,顺藤摸瓜,最终锁定了宝山会的会首朱猛。
只是可惜的很,当陈李二人赶到元凶的落脚点的时候,却发现嫌犯已经畏罪服毒自尽了。
稍后,从嫌犯家中的地窖和密室中,搜出了大量的金银财宝,足足装满了三个大箱子。
当中更有名人字画、西洋玩意儿、异国香料无数,最终动用了五辆马车,方才得以运走。
面对如此来历不明的巨额财产,如若朱猛不死、就算浑身是嘴,怕也无法给自己洗清这重大的犯罪嫌疑。
尽管这个人十分贪婪,但陈李二人却都不好多说什么的。
因为,实说起来,这件案子陈李二人算是越俎代庖了。朱猛是鲁王府的人,涉案的罂粟园位于王府的领地内,此事该当如何处置,理当由王府裁定。
……
“多亏你那块令牌……”说起刚刚过去的那一场激战,李祥廷依然斗志昂扬,“要不然,还真是不好办呢……”
别说进王府园子里抓人了,就是想踏进王府的领地,也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行动前,总得先跟鲁王请示一下吧?
等到鲁王这边调查清楚了,恐怕黄花菜都凉了。最后就算能抓住朱猛,他聚敛而来的那些财物,只怕也老早给转移开了。
“他们说,那个朱猛跟钟家有关,是真的吗?”静言问得很谨慎。
若萤点点头。
宝山会上,她见过朱猛,正是那个脖子粗短、脑袋像是一个倒扣的泡菜坛子模样的男人。
朱猛,朱孝的亲弟弟。朱孝,神秘而了不起的钟家五姑爷。
是什么原因,让他拐走了五姑姑呢?父母之命呢?媒妁之言呢?
神秘的人,神秘的婚事,远在合欢镇的钟家老宅究竟对此了解有多少呢?
朱孝和五姑姑钟德良,应该都是不走寻常路的。这是否可以认定,这两口子具备着不同寻常的见识与胆量呢?
亲弟弟成立了宝山会,垄断了山东道上的鸦片生意,不知道做兄长、嫂子的,是否知情?
也许,只有死去的朱猛才能回答这个问题吧。
朱猛死了,死得很是时候,也很不合时宜。
朱猛死了,据说朱孝痛心疾首,认为都是自己的错,平日里缺少了对兄弟的管束和关注,未能及时地察觉其异动、防患于未然,结果不但害死了亲弟弟,更玷污了王府的好名声。
他恳求主子重重地责罚他,声称只要能够挽回王府的声誉,任何的处置,他都愿意接受。
有感于他态度诚恳,又念其世代忠诚,鲁王并未对其深责,只罚了半年的俸,勒令其禁足反省。
此事就算是了结了。
至于说王府之外的案情要如何决断,那就是地方官的本分了。
“当时,我还真怕你们家会受到牵连……”
李祥廷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若萤默然不语。
从她决定要歼灭宝山会的那一刻起,她就与朱孝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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