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章 祝融惊魂(2/2)

她勾唇笑道:“依依表姐的针线果然出色。”

她故作从容地瞟着那个香囊,语气中含着自己未曾察觉到的酸气。

静言低头看到了,说道:“原来的那个给勾破了。你答应下的香囊也不知道几时能兑现。正好表姐说有新做的,就当新年礼物给了我。看着倒是奇巧,只是不如腰圆的好使,这个的口子太小了。”

若萤打个哈哈道:“我还当你忘了呢……以我的手艺,就能做出来,也不好意思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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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意思拿出手。”

“终归没有利息,不用着急。”

言下说起朴时敏,静言问道:“他不是粘你么?怎么不一起出来看灯?”

若萤摇头道:“他不好热闹。勉强他出来,只会在一边唠唠叨叨,反惹人上火、败人兴致。”

“他这是不打算上山了?”

“山下多方便!一日三餐有人送到跟前,还不带重样儿的。有时候,我感觉我娘就跟多了个儿子似的。你说他胖,就这么吃了不动弹,能不胖么!幸亏我发现及时,才没有让他变成一个碌碡。”

说起来,朴时敏的孩子气太重了。明明是为他好,他却只管说是折腾他。吩咐下来的事,他总是能偷懒就偷懒,数落他两句,他就能好几天都不肯理你。

为此,若萤没少生气。更暗中将那个狐狸一般的金半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作为朴时敏的监护人,却将本该属于自己的责任丢给她来负担,这算是对她的至高信任吗?

不不不,她压根就不稀罕这个光环。

“他不像你,每天都有事情忙着,有时候还要翻山越岭去采药。虽然辛苦,但毕竟还能锻炼筋骨。他成天无所事事,光活动脑筋心眼儿了。那天北斗给他梳头,我发现他居然有好几根白头发!这是要未老先衰了吗?”

静言道:“他的身子骨一向弱,正应该多活动活动。”

“可不是呢。”若萤深有同感,“所以,我从月初就给他下了任务,每天至少要练五十支箭。你知道吗?开头他居然给我装病!”

静言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不禁莞尔:“你是怎么对付他的?”

若萤一派轻松:“病了就吃药呗!那药可是花钱买的,再苦也得吃,不许浪费。吃了一天,第二天就跟我说好了。我让他去菜园头上练箭,让大家都去围观,这样,他就不好意思偷奸耍滑了。”

“你这是为他好,他会明白的。”

“一般的人,都会有所畏惧,最起码,都是怕死的。他不同。我老早就发现了,也许是早就看穿了一切,他对什么事都不太执着。你说是为他好,在他看来,也许就是庸人自扰。锻炼了又怎样?不锻炼又怎样?他那个样子,这辈子能不能成亲都很难说。活着也许是遭罪,死了或许才是重生……他那么大的人,又不能跟对待小孩子一样,只能将就,你不肯将就他,这辈子都不要指望他能来迁就你……有时候想想,真是恼火得很,真想把他扯着后腿丢出去……人不可貌相,包括我娘在内,都说他好,都给他那张脸给骗了……”

静言拍拍她的肩,笑道:“也许是你的责任感太强了……”

“大概吧。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都在你眼前晃悠,不管不顾的话,自己良心过不去啊……难怪老人常说‘眼不见为净’,真是这么回事儿……”

“这些话要给他听见,不会又要生气吧……”

这些话,真应该让那个大孩子听听。生气?生气了正好,最好离开若萤,离开三房,离开合欢镇,老死不再往来了才好呢。

那么大的人了,还要个半大孩子照料吃喝拉撒,好意思么?他莫不是觉得这都是若萤该做的?若萤上辈子欠了他么?

人要脸,树要皮。这道理,没人跟他讲过吗?

“我知道。”若萤将他的叮嘱当了真,“万一惹哭了,我可不喜欢哄孩子……”

听她这么说,静言莫名地感到心安。

很好,她对朴时敏并没有别的意思。朴时敏再怎么粘她,在她心里,终究不过是个孩子。

“对了,初六那天,我在街上碰到李二郎了,说是陪他母亲出门子。”

若萤的眼睛腾地就是一亮。

静言就知道,光凭书信往来,并不能够满足她对于外面世界的好奇与向往。

“去王府吗?”

静言摇摇头:“不像,好像是要去陈府。看二郎的脸色,有些不大自在。我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知道的,过年期间,因为走亲访友,应酬不断,难免就会吃多了、喝杂了。加上管不住、迈不开腿,就会犯这种那种的小症候。”

若萤摇头道:“他那么强壮,这种事儿怕很难找上他。”

“嗯。听他说不是,我就没多问。他倒是跟我问起你,说是有空了给你写信详谈,听意思,好像跟艾青有关?我看他那个样子,似乎有些为难,不知道陈公子怎么了……”

若萤若有所思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怪。往常他写信来,总要说陈艾青两句,最近的这两封信,居然只字再未提他。难不成,两个人吵架了?”

一个像火,一个如冰,磨合起来的话,大概不会很顺畅吧?

“等我写信问问——”

一语未了,熙攘的人群忽然起了骚动。

小芒像是掉进沸水里的鱼,挥舞着双手,远远地喊着若萤的名字,叫她快来、快来。

与其同时,人群不约而同地引颈张望,无数目光投向一个方向。

西边的天像是张开了火红的帷幕,在风中猎猎飘展。有焦糊的味道源源不断地涌过来,天空飘下了霏霏的纸灰。

仿佛一跤跌进了鬼节里,莫名的惊恐迅速地在大街小巷里传播、蔓延。

就在若萤凝神疑讶之际,早有消息传递过来,说是钟家老宅走水了!

若萤愣怔了一下。脑子里闪现出一个怪异的念头:不愧是地方上的名流,总是能够出人意料、令人仰望。

起火了吗?烧就烧呗,大抵与三房没什么利害关系。

但若是这个缘故,小芒还不至于惊慌成那个模样吧?

他近来常在大舅身边盘桓,莫不是——

老宅的这把大火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火是冯恬放的,谁也不曾想到,这女孩儿竟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来。

当若萤一行飞奔感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冯恬所居住的“清音院”已经被浓烟和烈火完全包围。

大火融化了四下里的积雪,水流潺潺,地上十分湿滑。

因为这个小院紧挨着已故二姨娘的故居,为了替二姑娘守住一点念想,二太太邹氏正指挥着下人们往房屋上泼水,以阻绝燃烧。

反观“清音院”这边,四下里密密麻麻全都是人,却也只管看着,并没有人敢冲向前去救火。

火势太大,光是看着就令人绝望,就算是扳倒水井,只怕也回天无力吧。

却有几个彪悍的家奴正冲着火场大呼小叫。

大太太给几个丫头婆子抱持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却还有要冲进火里的趋势。

若萤就有点诧异:几时她对冯恬这么关切了?

钟若英站在最前面,目视火焰腾天,眼睛瞬也不瞬。烈火熊熊,却无法温暖他浑身的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