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章 灯下推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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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洗了脸、擦干手,侧里若萤递过来一盒香脂。

静言不禁心中一暖:这还是他专门给她做的呢。

若萤手脚利索地掇起脸盆,拉开房门,“哗”地泼在阶下的水槽里。回身从洗手架下端拉出一个木盆,道:“趁着热水现成,顺便把脚也泡一泡吧。”

说着,已经往脚盆里添了热水,又从一旁拖出个小板凳,递给静言。

“每次用完,我都让用胰子里外洗过了,很干净,滑溜溜地。”

“嗯。”

静言忍不住微笑了。

这一点他很信任她,知道不是个邋遢的。就赶街上的人所说的,三房干净得连个虱子都没有。

热流自脚底迅速流窜至四肢百骸。一路上的困顿和疲乏,随之化为乌有。

“回头让无患拿些艾草来泡脚吧。”静言道。

若萤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估计拿来也没耐心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也出不来疗效,白瞎了东西。”

“你懒得弄,让腊月几个帮你记着就是了。那东西坚持用,初始没什么感觉,到老就显出好处来了。师父那里还有不少存了七年的‘黄金艾’,赶今年三伏天,家里不拘是谁,凡有冬天容易复发,又久治不愈的病症,贴一贴、灸一灸,倒胜过吃药呢。”

“黄金艾?那东西可值钱呢。光那个费时费力呢。他肯舍得?”若萤眼睛里似乎有通宝在发光了。

“终归不是给外人用。师父没那么小气的。”

“他对你倒是好得很。平时从他衣服上捉个虱子吃,他都要跟我抢条腿。难不成是故意的?故意装穷,生怕人家跟他借钱似的。”

静言笑弯了眼睛:“还不是在逗你。他那个人,平时对人,都是一本正经的,只有跟熟悉的人,才会那个样子。”

“他也算是个怪人了。凭他的条件,又不是不好,为什么不成家呢?不可能一直东奔西走吧?将来莫不是打算让你给他送终吧?”

一丝苦涩笼上静言的眉宇。

他想起了师父时常对他说的话:言儿,几时你成家了,师父也就了了一桩心事了。只要你好好地,将来到了下头,师父也就好跟你爹交待了。

“师父他还放不下那件事呢……”

世人皆知静言之父是因公殉职,事实则是:在与黄柏生去往救灾现场的路上,为拯救黄柏生,不慎被一条毒蛇咬伤,不治而亡。

黄柏生感念同仁义举,就此立下誓言,要代为照顾寡母幼子。从此,便视静言为己出,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力传授给静言。

就这样,一年年地蹉跎了容颜、错过了姻缘。随着自己的老父老娘相继故去,而今的黄师父已经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了。

屋子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静言擦了脚,穿上棉袜,套上鞋子。起身开门,倒掉脏水,用胰子沿着脚盆擦了一遍,倒入一点热水,冲洗干净了,这才放回到架子上。

因没有听见动静,回头看时,只见若萤正定定地瞅着炉子出神。

也不知道方才的谈话中,有哪一句戳中了她的心思。

他并不知道,此刻若萤所想的正是关于他的事。

静言要成亲呢。

打算几岁上成亲呢?

对象可是已经有了眉目了?

成亲后,就不会再往下边跑了吧?

到那时,想要再见,可就麻烦了呢。

敲门声打断了没来由的怅惘。

无患送进来一个布包,里面装的是静言赠送的新年礼物:六条香墨、六枝小号湖笔、两扎裁剪整齐的字帖,并一个方形铸铁盒子。

那铁盒类似小号的马槽,四足为托,周身錾刻有“闻鸡起舞”“凿壁偷光”“小儿辩日”“洗墨池”的图案。

盒子上端有窄细的一圈都是镂空的卷草纹。其上用以封口的,是一方砚台。与盒子之间以滑道相接。

拉出砚台,下面为空槽,可置炭火,可保严冬濡墨,防止笔墨冻结。

原来,这是一方暖砚。

也只有静言,才有这份细心。

若萤欢喜不尽,把玩再三。

直到静言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不用那么多声”时,她才恍然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道了无数声谢谢。

她即刻就要试用。从炉子里夹取了几小块炭,在砚台上点了几滴水,取了一支新笔,展开一张新纸。

这边,静言捉袖研墨,看她在灯下细细地端详着彤管,又在面颊上轻轻扫了扫。

想必那茸茸软软的感觉很好,她的眉眼里全都是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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