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不知所起（2/2）

色完全暗了下来，她拖着疲乏的步子往回春堂方向走，想了想，又转身去了大理寺。

她也没有报多大希望，只是想去确认而已，便随口问门卫，“林大人离开了没有？”

不曾想那门卫却摇头，“没有。”

慕云嫣一喜，忙匆匆走了进去。

四周都陷入黑暗，唯独书房的灯亮着，灯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到门上，她静静站在门口，便能想象到他端坐在案前神情从容淡然的样子。

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容，夜风吹过，少女的裙角随风飘扬着。

站了许久，她抬腿走过去，轻轻推开房门，屋里人闻见声响，却是头也不抬，“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慕云嫣搬了一条椅子过去挨着林音樊坐下，鼻尖飘来淡淡的皂角香。

林音樊静静地翻阅书册，她默默地坐在一旁，房间里很安静，祥和而温暖的气氛。

书桌上放着一盏灯，悠悠地发着光，昏黄的光晕勾勒出林音樊优雅而柔顺的侧脸线条。长睫在光下投出一片小小阴影，落在眼睑下，此刻，他的周身褪去往日的清冷，多了一丝柔和，让人忍不住去靠近。

心忽然跳漏了一拍，慕云嫣的脸有些发烫。

她别过脸望门外，隐隐约约看到细密的雨点落下，随口道，“下雨了。”

雨点细细密密，她的心绪如丝如缕。

烛火在灯台上轻轻跳跃，伴随着慕云嫣平稳而欣喜的心跳，一下两下，轻轻跳着。

她望着跳动的烛光眼前视线有些模糊，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是午夜，雨已经从最初的丝丝点点化为夏夜的狂风暴雨，她是被冻醒的。很意外身上竟多了一件白色外套，抬头一看只见林音樊伏在桌上睡着了，身上可疑地少了一件外套。

慕云嫣心里一暖，却突然觉得不对劲，再仔细一看，林音樊的脸色竟然接近白纸一般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他的眉心微微皱着，像是有浓的化不来的阴霾，看得人隐隐心疼。慕云嫣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却触到了他滚烫的皮肤和一层薄汗。

温度已经接近高烧，又是雨天加上痹症若是不及时医治便会有生命危险！

她忙将衣服披到他身上，然后起身，凳脚在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一下让慕云嫣清醒过来。

她睁着眼睛，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嘴边忽然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是啊，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她的目的不就是看着林家的人一个个死去吗？

她缓缓坐下，望着跳动的烛火出神。

外面的大雨像是无休无止，大风吹着树叶飒飒作响，突然一阵冷风扑来，烛火跳动一下，灭了。

屋子里陷入一片漆黑，慕云嫣听着林音樊的呼吸声慢慢变得急促起来，他不知道碰落了什么东西，一声清脆的声响让慕云嫣身子猛地颤动一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徒然起身走到门前。

外面是漆黑无尽的夜和肆意暴烈的大雨，仿佛随时能够把人吞没，孟妩祯回头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纪临风，望着张着血盆大口的雨夜，咬了咬牙，拔腿冲了出去。

只不过片刻时间前方便闪出一道身影，是赤焰，“云姑娘。”

雨水顷刻淋湿她的全身，衣物和着水贴在身上，从未感到过寒冷的她却觉得一股凉意蔓延到了全身，她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赤焰道，“你让开，我救人要紧。”

赤焰不让，“你要拿什么，我替你。”

“让开！”慕云嫣用力推开他，再次跑进深不见底的雨幕里。

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漂浮的灵魂不知要去向何处，只是任凭身体的直觉往前跑，一刻不停地跑。

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像是刀刮一般，她瘦小的身姿在狂风暴雨中仿佛随时会被吹走一般，但是她的脚步却坚定稳重，踩在积水的地里溅起一滩滩泥水。

她害怕他会突然像所有亲人一样离她而去，会带着儿时的记忆离去。

但是她恨自己，明明林音樊与她是敌对关系，从知道他是林常青的儿子时便发誓让他家破人亡，之前种种都不过是刻意的伪装，她只是想在他最依赖信任她的时候毫无防备地给他一刀，让林家身败名裂，让林常青体会到他加注在她身上十倍百倍的痛苦。

她以为自己够狠心，然而她对他恨不起来，看到他痛苦，看到他生病，她有种抑制不住的心痛。

这种心情很矛盾，沉重地压得她快要踹不过气来。

为什么会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为什么不能果断一些，可是她已经想不明白了。

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她一定不能让林音樊有事！

不知道在雨中跑了多久才到回春堂，情急之下慕云嫣忘记了自己有钥匙的一事，用力地敲打着破旧古老的大门。

不一会门开了，顾延西披衣站在里面，惊讶地望着她，“你……”

她仿佛没有看见他，只是急急忙忙地跑进去拿药材，拿完药材后又飞速地跑进雨里，从头至尾她都没有看过顾延西一眼，也没有察觉到他眼底比这雨夜还要落寞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