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逐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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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胭眯了眯眼,认出那根棍子正是去年梅家恩就在这屋里打自己的那一根,只因梅映雪看上了云懿霆送给自己的玉璧,哭闹着要,张氏意图从一根老旧的素银簪子交换,自己拒绝了这个不平等条件,张氏便与梅映雪、大郑姨娘合唱了一曲苦情戏,引得梅家恩下死手狠打自己。

至今回想那时情景,依稀就在眼前,自己就和方妈妈一样,痛得像濒临死亡的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不是杜氏及时赶来,也许,自己就和方妈妈一样,一动不动了。

方妈妈,她大概是死了吧。

若胭静静的望着她,心里有些悲凉,当初那个狗仗人势、专擅挑唆之能的人就这么倒在自己面前,若胭并不觉得有多解恨。

以前,每次受了委屈和伤害时,若胭气急了会想他们的报应,可是当此刻方妈妈就报应在眼前,若胭却想,一死百恨消,方妈妈诚然是个可恨的人,却也是个可怜人。

而自己,也终究不是个心冷硬似铁的人。

张氏的木棍没来得及落下,就被一只手稳稳的扣住,下一瞬,她像是受了重创,手被烈火灼烧,大叫一声,木棍脱手落地,砸得地板砰砰作响,身体急剧后退,仰面跌倒在梅家恩身上,力度恰好推得梅家恩也一并后退,两人一起靠在桌前,才正好稳住,张氏一惊之后,刚嚎哭一声,梅家恩已经从痴呆中回过神来,从一种千百般情绪纠结到一起的复杂目光看了眼她,悲凉的长长笑一声,哑着声音道,“娘,您还哭什么呢?您还希望我去为您做什么呢?”

张氏的哭声嘎然而止,愣愣说不出话来。

儿子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推了一把,而不立即奋不顾身的冲上去把不知天高地厚的肇事者痛打一顿,这是对自己莫大的不敬不恭。

惊惶、愤怒、尴尬铺天盖地而来,张氏抖了抖身子,气得哑声,儿子是真的信了方妈妈的那些话,对自己有了隔膜,到底是自己大意了,早知他立场这么不坚定,两天前方妈妈刚回来,就该立即处置掉,无论如何不会让他们见面,如今,确然是有些晚了。

梅家恩垂目看方妈妈,目光迷茫的从那满是棍痕和灰尘的衣裳上扫过,最后在那张死灰中发青、道道血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皮跳了跳,没有上前试探伤势,也没有确认是否死亡,又茫茫收回目光,在屋里各人身上转了一圈,还是回到张氏身上,怆然缓言,“娘,您是我的亲娘啊,儿子这一辈子都在小心翼翼的孝顺您,唯恐哪里做得不够让您伤心,您说的话,我都听,只要您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可是您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您的儿子?您总是哭诉小玉不敬您,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欠了她一辈子,娘,这个家现在变成这样,您满意了?”

当着外人的面——若胭一向认为,在他心里,除了张氏,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外人——哭诉出这一番话,是前所未有且令人震惊的,一个极度自负而狂傲、致力于虚伪颜面的人,肯摊开自己的脆弱和家庭的丑陋,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变成这样。

“家恩……”

“娘,您满意了?我的妻子死了!我的儿子走了!我成了同僚的笑柄!我成了全天下的笑柄!您满意了?”

梅家恩的声音越发的沙哑,几句话说的,几乎不成语调,可那一字字的悲怆和沉痛,即使发音暗哑,众人也足以听得明白,字字扎进耳朵、扎进心中。

张氏挣扎着扑在他身上,扬手给了他一巴掌,这一下打得极狠,重重的一声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梅家恩站立不稳,趔趄了两步,扶桌站定,静静的望着张氏,通红的眼中滚出两行泪来。

梅家恩年过四旬,一年前,若胭初见他时,还觉得他正值中年,头发乌青,背脊挺直,今日再看,分明半鬓如霜,背脊微偻,已显苍苍老态,尤其那哀绝面容,胡须渣渣,更显得潦倒、颓废,如树木枯萎、衰败入冬。

“不孝子!你竟然听信一个贱人的话,却不信你的娘!”张氏狂暴的扑上去,揪住他的衣襟,手舞足蹈的跳脚大骂,“我是你娘!你怎能听别人的话,你要听我的话!你要不听我的,就是不孝!我生你养你几十年,吃尽了苦,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孝顺你的娘?”

这一回,梅家恩没有被她所动,由着她疯狂的拉扯衣裳,脸上的手指印赫然发青,那泪水却没因此收住,依旧连续不断,他痛苦的低下头,闭上眼睛,似是为逝去的几十个春秋忏悔,良久,呜咽道,“娘——,您不要再逼儿子了,儿子也不想相信,但是不得不信,儿子心里明白,明白真假。儿子早该明白的,只是一直不愿细想,因为您是我娘!”

母子俩又揪成一团,哭闹、大骂不休。

只那一眼后,没有人再看若胭,若胭站了一站,了无兴趣,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进来,烦躁的转过身要走。

“梅若胭!”背后突然传来张氏一声怒喝。

若胭顿步,又慢慢转身。

张氏不知是奈何不了儿子就转移目标,还是为了给自己个台阶下而调转话题,松开梅家恩怒视若胭,喝道,“梅若胭,你出身低贱,不知礼教,生性歹毒,既不孝顺奶奶和父亲,又耍尽心机残害姐妹,实在可恶,虽然身上流着我梅家的血,也没资格做我梅家的人。”说完,推了梅家恩上前,瞪眼催促,“你说多大那文书上怎么写的来着?”

梅家恩闭目不语,满脸苦痛。

文书?若胭怔住,目光在张氏和梅家恩的脸上来回扫了两圈,将那话又细细回味几遍,心口猛地一跳,一个从前想也没想过的念头就那么跳了出来,张氏,这是要与我断绝关系?

“家恩!”张氏见梅家恩不语,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声,“你再不听我的,我就死给你看!”

梅家恩浑身一颤,眼睛就睁开了,看了看张氏,慢慢移到若胭身上,目光渐渐变深,涌动着许多不知名的情绪,可若胭看得出来,最多的一种是痛恨,看来,他是痛恨自己。

下一刻,他如张氏所愿,冷冷的道,“梅若胭,你不恭不悌,凉薄狠毒,我已将你逐出家门,家谱上划去了你的名字,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梅家的女儿,也不得再自称姓梅。”

张氏森然作笑,显然对梅家恩这番话很满意。

一直傲然不理众人的赵氏竟也回过头来,解气又得意的望着若胭。

若胭有些发愣,她虽然厌烦梅家这些人的做派,也不愿与他们往来纠葛,却从没有想过真有断绝关系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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