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劝解(2/2)
若胭静静的道,“去看望一下王大夫,昨天就和初夏说好的。”
初夏傻眼,佟大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失望的摇摇头,晓萱忙道,“奴婢务必陪同,初夏,快去准备外裳、点心、茶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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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帕子、靠枕。”就这点要求了,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别再半道打发我回来取东西,我把吃的穿的用的全带着,这总行了吧。
不多时,一辆马车缓缓出了侯府,最终陪同若胭同去的,不仅有晓萱和初夏,还有晓蓉和晓莲,由佟大娘带着几个小丫头看守瑾之,其余几个全跟上了,里里外外的把她围起来,主子虽然临行前没多话,但是她们都知道,再出现一次意外,自己就主动死去吧。
晓莲把车赶的很稳,以至于若胭仍是恍惚在榻上,继续保持一脑袋的浆糊,搅啊搅啊就到了杨总管的庄子,初夏已经来过多次,晓萱三个却是第一次来,垂目敛眉的跟在若胭身边,直到看到萎缩在阳光下晒太阳的老者,晓萱不由的挑起眉毛,她恍然想起这是王大夫,杜氏死时曾见过的,接着杨总管等人惊诧的迎出来,这几个也都是在杜氏的祭礼上打过照面的。
晓萱就有些庆幸,昨天若胭只是去了另外的街角,若是出了城来这庄子,只怕一夜也找不到了。
王大夫阖着眼,气息沉静的好像没有了,远离尘世所有的苦乐哀离,也将时光凝止,有两丫头撑着伞在一旁遮阳,倒是细致。
若胭轻步走近,忽觉悲从心来,死亡与离去的阴影连当头的太阳也不能削减,令人心寒。
杨总管眼色好,一眼就瞧出若胭精神不对,也不多话,先请入厅内奉茶,只叙些闲话,若胭应了两句,就直言来看望王大夫,一行人又都来到王大夫的身边,却见王大夫仍是靠着摇椅睡着,大家只好又返回厅内说话。
因晓萱三人紧贴着若胭不走,尤其晓莲冷着一张脸,双目如利刃一样有神,杨总管不知底细也不便多说,若胭只好问起王大夫的病情,杨总管摇头道,“年纪大了,百样尽衰,心如槁枯,不过这样吧。”
若胭心中黯然,侧目往外望,看不见王大夫,但能看见半个影子,清瘦的盖在伞下,一动不动,不觉潸然泪下,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能,身边的人一个也保护不了、留不住,杜氏、章姨娘、王大夫,还有云懿霆,死的死、走的走,只剩自己,依旧孤身一人。
重活一生,回头来看,与上辈子仿佛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更痛一些。
上辈子是从没有得到过,这一生却是短暂的得到后,不断的失去。
还不如从来没有拥有,也就不会失去、不会痛苦。
直到日头西偏,王大夫也没有醒来,若胭就静静的坐在他身边,好几次以为他是不是就要这样永远的睡过去,却见他又轻轻的动了动、哼一声,证明尚有气息。
晓萱看看天色,连催三次,若胭只好叹口气,起身告辞,杨总管只是低沉的叮嘱她,“不管发生什么事,二小姐都应该保重自身,莫让太太泉下挂念,但有任何用得着杨某的地方,二小姐开口便是。”他依然叫她二小姐,就如同杜氏还在。
晓萱等人愣了愣,没说话。
若胭微笑着谢过,又转身看昏睡中的王大夫,突然泪落如雨,她知道,似这样长时间的昏睡不清,看来,这位老人真的时日不多了,刹那间想起第一次见他,他在东园为杜氏诊治,自己悄悄的去问真相,他说“从脉象所示,太太已然五脏俱衰”,杜氏将去时,他说“太太大限已至,二小姐,准备后事吧”,现在,是不是轮到自己为他准备后事了?
“杨总管,王大夫的后事……”若胭含泪问。
杨总管黯然点头,“二小姐能亲自过来看望,已是难得,请放心,杨某已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绝不会寒碜。”
若胭一听这话,越发忍不住哭起来,俯身抓住王大夫的手,哭了又哭,站起来,掉头就走了。
初夏看看杨总管,什么也没说,点点头,飞快的追上去。
回去的路上,若胭慢慢止住哭声,叮嘱初夏这几天多过来几次,又一一交代置办丧用物质,虽是杨总管明说已经准备好,自己也多少要尽些心意,也算是为了杜氏吧,虽不知王大夫究竟与杜家什么关系,就冲他数十年为杜氏诊治开方,也极是难得,今杜氏已去,若她在,必定要一手操办,还不知怎样伤心。
许是这两天费神过度,又来回奔波,半路上,若胭竟倦极而睡,昏昏沉沉的靠在初夏肩头,晓萱怕她颠簸,双手攀扶着,与初夏形成合围,将她挡在中间,又撩起帘子轻声吩咐晓莲,“把马车停到瑾之门口去。”
马车入内院,这是少见的,晓莲略略一怔,点头。
不多时,马车入了侯府侧门,刚上车马跑道,却见后面追上一骑,从马车一侧冲过,勒马挡在前面,“主子。”晓莲神色一凛。
云懿霆飞身下马,撩起帘子来看,若胭挨着初夏的胳膊沉沉入睡,下巴尖尖的半隐在初夏衣袖后,脸上泪痕浅浅,目光一动,伸手来抱,若胭睡梦中被移动,潜意识的往后缩,抓紧初夏的衣裳不松。
初夏不知如何才好。
云懿霆愣住,刚刚才触及她一片衣裳,又轻轻的滑走,手心里空空的,他动了动手指,犹豫着是进是退,初夏小心翼翼的将身体前移,试图带动她靠近云懿霆,不想若胭刚碰到云懿霆的手,又反射性的避开,藏在初夏身后。
气氛瞬间凝固,初夏和晓萱都呆呆的,一动也不敢再动。
云懿霆僵直着手指,半晌,缓缓收回,低沉着声音道,“走吧,到门口再说。”自己后退一步,也不上马,就牵了走在一旁。
烈日当空,云懿霆却从没觉得如此苍凉过,手掌心像是受了魔咒一样僵硬,他使劲握成拳头,试图感受握紧的温度,却是徒劳,因为握得越近,掌心越是一无所有。
车里车外,一睡一醒,不知入睡者梦着了谁,悲还是喜,清醒着的云懿霆只出神的望着身边那薄薄的、慢慢晃动的帘子,心中难受的快要抓狂,却是静静的陪在旁边,一语不发,连空气都变得沉重。
这段路变得尤其的漫长,好似走过千山万水,才终于到瑾之门口,晓莲勒马下车,从一侧打起帘子,低着头看地上。
云懿霆忽有些怯意,怕她再次避退,那沉睡中无意识的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他深受打击,眼前瞬间闪过她无数次欢快的跑出来迎接自己的画面,她总是像只灵巧轻盈的小鸟,软软的、毫不掩饰喜悦的扑在他怀里,那种满满一抱、满满一心的感觉是今生最大的满足,然而如今,她连熟睡都在拒绝。
攥了攥拳头,云懿霆暗暗吸一口气,他已经没有勇气再慢慢的过去尝试,然后忐忑的等着拒绝,索性一步上前,出手利落的直接从初夏身后将她抓了出来,近似于蛮抢,不管你拒绝还是接受,我先抓住你再说。
才睡不久的若胭正恍惚入梦,就感觉自己猛地跌落悬崖,惊得扑腾的醒来,一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云懿霆,一下子愣住,等反应过来,已经进了门,这才想起挣扎,猛地一把将他推开,自己踉跄着后退两步,不管不顾,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仓皇跑进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