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送行(2/2)

若胭差点没绷住笑,心说不管真假,这几个说法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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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法还真是都符合两人的性格。

这边母女俩正殷殷话别,不想不远处那扇侧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里面呼啦走出数人,当先一人正是张氏,后面跟着大郑姨娘和姜婆子等人,浩浩荡荡的奔了过来,章姨娘不由的退了一步,再慢慢挪到张氏跟前,不知所措,张氏很不高兴的斜她一眼,又转向若胭,若胭则径直过去,不咸不淡的行礼,道,“多谢老太太出来为姨娘送行。”

任谁都清楚张氏不为送行而来,若胭偏偏当众这么一说,张氏脸色一变,有些下不来台,牵强的扯了扯腮,这才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二姑奶奶倒是来的早。”

若胭也笑,声音更响亮些,“是啊,自然得来得早些,若是晚了一刻半刻的,可就见不着姨娘了,我原本还想着巳时才来,不想昨儿夜里做了个梦,梦中有位菩萨对我说,让我今天务必早些过来为姨娘送行,要不然就只能一路追到延津去了,我原本还不信来着,天下哪有这样荒诞可笑的梦,天上的菩萨都是闲的无事可做吗,这世上大事小事何其多,倒有空为我这个事特意过来报个信,丫头们却劝我,说还是该信的,菩萨也有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的那种,我就半信半疑的来了,没想到还真恰好赶上姨娘启程,老太太说我这梦巧是不巧。”

若胭身后的几个丫头听了这话,拼命忍住笑,快要憋出内伤,其余的人则无一例外的白了脸,尤其张氏那张脸煞是多彩,正想着是发一通脾气骂她口出无状、还是哭一场责她奚落长辈,若胭又笑起来,“管他什么菩萨呢,总是让我见着姨娘了就好,老太太还亲自出门来送行,这样大的场面,也是难得了。”

张氏打好的腹稿就失去了意义,被她这样宽大的一笑,骂是不能骂了,哭也没法哭,只好挤出个笑脸,呵呵了两声,飞快的扫过晓蓉身边的一男一女,看装束怎么也不像下人,而且一脸冷厉,带着生人勿近的杀气,问,“他们俩这是?”

若胭略一迟疑就笑,“老太太,他们是我的人,特意请了来,专为姨娘护行。”说出来也好,叫你知道我是有安排的,就算离得远,也容不得姨娘被人欺负。

“胡闹!”张氏可算是找到目标了,“二姑奶奶连这点礼数都不知道了吗?章氏是梅家女眷,怎可与外男同行?”

呵!还学会拽两句礼仪了!若胭不以为然的道,“老太太放心,只是同行,并不同车,老太太如果觉得不合适,还请另作安排,老太太是懂礼数的,按说,老爷是朝中六品官员,女眷出远门,岂能无人护送?千里之远,途中车马行人,皆是生人,若有冲撞,岂不更加不妙?”

张氏哑口无言,直看着若胭气得说不出话来,大郑姨娘为巴结张氏,顶嘴道,“二姑奶奶这样说,就是埋怨老太太没有为章姐姐请护卫了?二姑奶奶哪里知道老太太当家的难处,府里本没多少得闲的下人,大家里里外外的忙着怎么抽得开身。”

若胭就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冷笑,“不如大郑姨娘陪着同行?就算没有男丁,有大郑姨娘陪着,姐妹俩说说体己话也好,这既是大郑姨娘的姐妹情深,又为老太太分忧,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大郑姨娘吓得花容失色,倏的缩到张氏身后,探首摆手,“二姑奶奶,不可不可,妾若离开,怎么服侍老太太。”

若胭扬眉冷笑,“这么说,服侍老太太就非大郑姨娘不可了?一大家子人竟没一个可用的,还是说,我姨娘此去祖籍是因为不如大郑姨娘善于服侍?”

大郑姨娘无言以对,张氏也没话可说,眼珠儿一转就哭起来,用衣袖胡乱揩着眼角,跺脚道,”二姑奶奶这样的伶牙俐齿,跑到娘家门口来吵闹,这是认为我梅家虐待了你姨娘,要为你姨娘鸣冤吗?”

若胭正要直言,就见章姨娘在张氏面前跪下,求道,“老太太息怒,二姑奶奶绝无此意,都怪妾滞留太久,时辰不早,妾该赶路了。”

若胭这下是又气又心疼,这姨娘总是这样诚惶诚恐、归揽罪过,有心再扎张氏两针,又不愿章姨娘担惊受怕,默默将话咽下,索性希望章姨娘快些离开,也好些解脱,众人也都没了话,气氛诡异之下,章姨娘再一次向张氏拜别,张氏拉着脸一个字也没说,章姨娘也没指望她会说什么,复登车而去,若胭要亲自送章姨娘出城,也坐上了小油车,却对着张氏凉飕飕的笑了两声,才放下车帘,两辆车一前一后轱辘辘远去,一男一女却没上云府的马车,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众人眼前,吓得张氏等人倒抽一口凉气,不由的缩了缩脖子。

车轮缓缓转动,发出低沉暗哑的声音,像是碾在心里,沉重而疼痛,不用再面对张氏,离别的悲伤才又升上来,各自落泪,章姨娘哽咽着叮嘱若胭“多吃些,长些肉,女子要丰腴些才好生育”、“必要恭敬、顺从婆母、举止谨慎、讨婆母欢心”、“要服侍好三爷,不可任性,身为正室已是荣幸,万不可心胸狭窄、妒忌成性,日后若三爷另有新欢,还要大度容忍”……若胭初时诺诺应下,到后来就不再说话。

章姨娘这样说,是因为她本为妾,身份使然。

若胭看着身边的章姨娘,一个被逼得远走的“妾室”,忽感哀伤,只因章姨娘是梅家恩的妾,不管她是否得宠,身份本身已经碍了人眼,就算正室杜氏当初容她,其他的妾也容不得她,大约,这也是情理之中吧,如果云懿霆也纳妾或者仅是新欢,自己是否会有容人之量与另一个女子和平共处?那是绝无可能的吧,即使对方温柔、娴淑、对自己恭敬有加,和章姨娘一样与世无争,自己也同样容她不得,心胸狭窄也好,自私善妒也罢,作为女人,自己唯一可以坚持的,就是这一点点骄傲和追求了。

不求富贵,只求一心一意。

一路伤感,各自心事。

城外相别,芳草萋萋,泪水涟涟,终是章姨娘很了狠心,上车去,落下帘子,绝尘而去,唯觉空气中飘荡着隐隐的哭声。

若胭就久久的站在那里,望着早已不见马车的方向,任泪水打湿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