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2/2)
梁鉴多日来旁观暗察,对郦君玉深心取中,且他又是自己的门生,分外关照,常常提点。他在家中私下与夫人商议,郦君玉人品志向,都是上上人选,足堪招婿。只是战事向来凶危难测,他所献战策不知能否成功。郦君玉官位低微,与刘捷等不同,若一次失败,只怕从此朝廷罢黜,再上进就要艰难得多。
景氏夫人道:“若如此,更该此时去提亲。若要等他成功方去,岂不太过势利?况且他全无家世,在朝中孤苦无依。结亲之后,有你这个岳丈做靠山,办事方便许多,更容易成事。”
梁鉴见夫人说得有理,遂托一个与郦君玉相厚的门生先去宛转探问郦君玉心意。郦君玉在内阁与梁鉴多日相处,深知老师心存复古之道,躬行圣人之说,只重道德,不贪权势,虽身居台阁,自奉极简,自律极严。他能看上自己,本来深为荣幸。但他自知身份,又不是台上演戏,女扮男装,驸马也做得,宰相也戏得,动辄代夫娶亲,二女同归。他堂堂相府小姐,当朝王侯之家,尚不敢求为侧妃继室。皇甫家别说如今沦落,纵皇甫敬复任云贵总督,梁鉴也未必看得上皇甫少华。况且郦君玉本身出自闺阁,深知婚姻乃女孩儿一生苦乐所系,自己一个假男子,怎好耽误相府小姐终身。他如今已经锻炼得颇为狡黠机变,遂设词推托道:“老师厚爱,学生受宠若惊。只是有些隐情,不敢不陈。我尚在襁褓之时,先父曾与同年好友联姻。后来我父母双亡,对方又迁往他处,遂至消息断绝。我如今为官,正要得空时设法寻找。彼若未嫁,我亦不便先背前盟,别议婚事。君玉此意拳拳,还望年兄代为转达。”
梁鉴听到这番话,敬重他是个守志君子,不以富贵背约,虽然为女儿惋惜,也只得罢了。景氏夫人还不甘心,道:“他襁褓之中定下的,如今父母不在了,女方又寻不见,难道便等他一世不成?”
梁鉴笑道:“你平日里总说男人容易负心薄幸。如今难得有个不负心不薄幸的了,怎么又不肯成全人家?
景氏夫人虽然陪笑,心中着实放不下。只是丈夫不肯作主,也无可奈何。
荣发充任管家兼亲随,跟着主人上朝入阁,来往京中各司衙门,颇为意气风发,与各家管家随从俱都混熟,有些就兄弟相称,呼朋唤友,高谈阔论,好不热闹。有人便劝他,郦侍读既无夫人,内里无人打点,荣发也该娶门亲事,帮同管家,岂不是好。旁人听到此言,十分奉承,便要将五姨妈妯娌二姑家的四表妹,邻家大爷前房三舅的堂侄孙女等,介绍给他。
荣发在外多时,也学到主人三分胡诌的本事,皱眉道:“可不是吗,我夜夜孤寝,早思量着要找个暖被窝的人儿。只是我家主人,你知道那是医过太后的,他给我把过脉,说我少阳不固,太阴寒凝,若是早娶,不但不能生子,还多半夭折。我家乡还有父母,眼巴巴盼我开枝散叶。说不得,只好苦熬几年,等到三十岁上下,再寻两个少年标致的娘子了。”众人闻说,不敢再劝,只能空言安慰几句。荣发愁眉不展,只是点头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