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日宴集(2/2)

“沉箫,你是在向本宫抱怨么?”姮悸沉声问。

“微臣不敢。”慕沉箫吓得忙屈身拜道。

“忍气吞声可不是你慕沉箫的风格啊。”姮悸双眉微挑,半开玩笑半警醒道。

“公主真是聪明,沉箫也是没有办法啊,公主殿下的心意微臣实难揣测,只得出此下策,想探听一二。”

姮悸拿起茶盏,吹了吹热气,道:“你倒诚实,”姮悸抿了一口茶,并不看向慕沉箫,似漫不经心地一提,“皇上才是最忌惮他的人。”

慕沉箫眉色一凛,忽然明白了什么,敛容低声道:“那咱们要不要推一把!”她衣袖一甩,棋子挪动,满盘棋乱成一团。

姮悸放下茶盏,“你急什么,金函骄纵,铭泰莽撞,总有一天会闯下大祸,到那时我们再推一把也不迟啊!”

慕沉箫抱拳,正色道:“公主圣明,沉箫不及!”

姮悸斜了她一眼,“好了,别拍马屁了!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

慕沉箫笑意涟涟,温言道:“那公主也早些歇息,沉箫告辞。”

“念秋,把昨日父皇赐的披风给温大人披上。”姮悸吩咐道。念秋帮慕沉箫披上披风,公主近身亲自替她系上。

“沉箫自己来就行,”慕沉箫退后半步,躲闪道。

姮悸并不理会她,伸手替她系好了,上下扫了眼面前丰神俊朗的慕沉箫,和言道:“夜晚风凉,小心风寒了。”

公主身上的馥郁清香直直钻入慕沉箫的鼻中,她忽想起今日金函开的“温香软玉”的玩笑,顿时耳根泛起红晕,告辞后,匆匆离去。

慕沉箫前脚刚走,太子姮陵后脚就跟进来了。彼时姮陵十三岁,姮悸十九岁,她们是一母所生的姐弟。帝王家的亲情本就淡漠,淳仁皇后去世后,剩下两人相依为命,因此关系竟比一般姐弟好上十倍。

姮悸见太子穿着单薄的寝衣,不禁眉心微曲,含了一丝责备的口吻,“要就寝了怎么还跑出来?”

姮陵坐在皇姐近旁,小脸别扭着,半天不吭声。姮悸心奇,平日里也责备他,怎么今天气性这么大呢,索性晾他一晾,就啜了一小口茶,让忍冬准备沐浴用具,自己抬脚就要步入内室。

“皇姐”姮陵急忙拦道,见皇姐回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半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

“说说,怎么了吧。”姮悸回身,坐回了椅子。

姮陵净白的脸皮憋得通红,“皇姐为何把昨日父皇赏给咱们一人一件的竹叶纹披风给了左都御史?”

姮悸挑了挑眉,原来是为这个啊,我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惹恼了我的姮陵呢!“皇姐给她自然有皇姐的道理。”姮悸淡淡地,仿佛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姮悸的云淡风轻在姮陵看来就是忽视他,忽视他的意见,忽视他的感受,这么一想,本就着恼的姮陵更是口无遮拦了,不觉把外面听来的话学给皇姐听,“皇姐难道不知,外面都说皇姐和左都御史有……”

“有什么?”姮悸脸上淡淡的笑意一扫而空,她冷下脸来,打断姮陵的话。

刚一出口姮陵就后悔了,这下还惹皇姐生气,姮陵更是无地自容,懦懦到:“没……没什么,”眼睛瞟来瞟去,不敢看皇姐。

姮悸一看皇弟那种因爱惜自己而不知所措的样子,顿时心就软了。母后生姮陵的时候难产而死,姮陵一生下来就不受父皇待见,如果不是母后生前曾让父皇答应,若是男胎即封太子,姮陵恐怕注定成为深宫里的弃子。每每想到这一层,姮悸总会偏爱皇弟多一分,可就是这一分一分的,日日积累变成世人眼里——身为太子的姮陵事事依赖和宜公主,软弱怕事,没有主见。而这并不是和宜公主的初衷啊!

“姮陵,”公主肃言道,“你是太子,是要继承大统的人,该有自己的判断力,怎可听下人的胡言乱语呢!”

这话说的极其严厉,姮陵颓然低下头,喏嚅道:“父皇不喜欢陵儿,只喜欢三皇兄。”

“父皇怎会不喜欢你,你是他唯一的嫡子,他亲口册封的东宫太子。”

“斡勒尔家势强大,父皇废嫡立庶是迟早的事。”

姮陵这话说得极平淡,倒让姮悸吃了一惊,她不知道姮陵竟这般通透。姮悸不由心生慨叹,半响方定定注视着太子道:

“陵儿,你相信皇姐吗?”

“相信,陵儿相信皇姐!”

烛影摇摇中姮悸的双眸闪着晶亮的光,仿佛运足全身的力气,低低出声:“皇姐一定会让你继承大统!”

“皇姐……”

“早些歇息,明日选妃,皇姐一定为陵儿挑选一个才貌俱全,贤惠得体,能辅佐陵儿的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