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红油纸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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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曾问我,为何世人都道女子多情,却不见我说何曾碰到过女子身携“念”,反而皆是男子?虽然我对一个小和尚居然能问出情感方面如此深奥的问题而感到非常的诧异,但还是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虽我也不大懂得凡人的七情六欲,但我认为:“大概男子思路清晰,目标明确,而且意志力强大,相中什么就一条路追到黑的居多。而女子更多是目标模糊,往往谁对自己好就随谁走了!你看那卖花的小香养的那只猫没有?小香日日抱在怀里,当个宝贝是的,可每次我拿甜糕喂它它就跟我走了,是一样的道理。”
我们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是在一个午后,天阴沉的厉害,路上行人寥寥,因天气寒冷,大家大多拥在酒家喝酒吃暖锅,百越城中的暖锅十分有特色,尤其以太和楼最为有名,即是每桌都是一个方灶,灶内有炭火,炭火之上置一高足双耳青铜大簋,把食材一股脑的倒进去煮,边煮边食,搭配米酒和店家秘制的酱料,又暖又热闹,十分受欢迎。可惜我虽感觉不到饥饿,但却尝得出味道,所以遇到美味的便吃的多了些,我又不同那些可以幻化皮相的师兄师姐们,以至于眼见着腰身丰腴起来,不得不拉着十方干巴巴的只去喝茶。所以说自古以来,无论凡人还是异类,但凡是雌性的,为了美丽是可以忍受任何痛苦与磨难的,这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但是女子却又是这等禁不住引诱的物种,一来这淡季的茶楼实在是萧索的厉害,二来十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何等委屈的看着我,搞得我好像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一般,三来隔壁的酒家热腾腾的暖锅味道飘过暗沉阴冷的街道,飘到冷清的茶楼,如无数小钩子钩着我和十方的味蕾,我尚可安坐,十方却似再也撑不住了,相对无言的对望了半晌,终是扔下茶壶奔去太和楼。
但或许这个晚来天欲雪的时候,大家普遍更加喜爱这个地方,以至于太和楼上下两层食客爆满,加之来往的伙计上菜的,串桌卖甜酒的,卖佐酒小食的,瞎老伯拉着胡琴与女儿卖唱的等等,想挤进去找个位子倒也颇有些难度,不过好在我不吝惜银钱,甩手扔给伙计平日里几倍的赏钱,那伙计果然迅速找了一方桌子与我们,居然还是个相对清静的偏隅,果然还是银钱好使啊!
我喜爱这里的甜酒,卖甜酒的是个年方十七的姑娘,名叫媚娘,她酿的甜酒有各种花香味道,这个季节都是放在院中几个时辰或是索性埋在雪中,冰冰甜甜的,搭配暖锅再好不过,所以媚娘几乎每日都来这里兜售。我十分钟爱一种叫掌信樱的花香甜酒,据媚娘说,这种花只长在人迹罕至的深谷中,且在常年不见日光的石缝中生长,十步之内必有一种人脸蛇身的妖物出没,它空谷幽兰的特殊味道吸引着山中走兽前来,这人脸蛇身的妖物就靠捕食这些走兽而生。
媚娘一边麻利的把一壶冰好的甜酒放到桌上,一边笑道:“所以啊,要想喝到这掌信樱味道的甜酒,只有媚娘一家,绝无分号的哟!”
一旁临桌的食客听罢嗤笑一声:“如此说来,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是怎么采到这花的?爷们可是南蜀倒卖山货的商人,一年有倒有五六个月待在深山里,从来没听过这种叫掌信樱的花,也没听过有什么人脸蛇身的怪物,小姑娘尽管胡说,当爷们都是孩子不成?!”
说罢一桌的人哄笑着附和:“小姑娘去的哪里的山?梦里梦到的不成?哈哈哈……”
媚娘却是不甚在意,只颇有些意味的莞尔一笑:“媚娘自有妙法,客官只管喝到嘴里是正经,管什么如何采得!”
大家嬉笑了半晌也就罢了,甜酒售卖的很快,媚娘挽着空空的篮子走到我身边,拂袖放到桌上一只天青色梅瓶,瓶身有些暗色,瓶口有黄泥封口,看着像是存放了许多年了。媚娘笑笑与我说道:“我猜今日定会碰上姑娘,于是特地拿了这瓶酒,这是三十年前谷中掌信樱花王开花,我费尽心思才得了些许花,只酿了两瓶埋在花下土中,一直舍不得挖出来,这几月姑娘每每照顾我的生意,看得出来倒是真喜爱这甜酒,索性就取一瓶送与姑娘,也算我们有缘罢。”
我自是喜不自胜,心想这异类与异类之间还能有这么客套的桥段真是不多见,这媚娘原是深谷中一小小花仙,第一次见时我就已经知晓,她也自然是晓得我的一只魅,大家见面相顾一笑,倒也默契。我摸索着身上有无可做还礼之物,可我平日半件首饰也懒得戴,也无香扇小坠之物,除了一身衣衫和钱袋别无他物,我正一筹莫展尴尬之时突然瞥到了进入埋头进食状态的十方,透过暖锅蒸腾的雾气,只能看到个小半个锃亮的光头,时而一双筷子迅速夹起暖锅中已经煮熟的食物,那露出的半个光头就会随着咀嚼一动一动,他的腕上缠了一串佛主,我隐约记得是瓢住持经常随身携带的那一串,随即一把握住十方的手取了下来塞到媚娘手里,还在大嚼的十方尚在茫然,我已像媚娘回施一礼:“这是一位高僧随身之物,算不得什么,媚娘且收下,权当我的回赠之礼”
媚娘脸上扬起笑意,举起珠子细看,笑道:“这位大师可不一般,媚娘就先谢过姑娘了!”
说着挽起空篮子与我们浅礼了礼含笑而去。
十方目送媚娘出了门,又歪头思考乐半晌,这才期期艾艾的问:“……阿九,你刚刚是不是抢了师父留给我的珠子?”
“十方你设想一下,如果我大大方方的向你要那串珠子,你给是不给?”
十方复又歪着头想了想,接着点了点头:“……给的”
“所以啊!既然最终那珠子一定是属于我的,那么我抢过来和你自愿给又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是中间过程的不同罢了,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十方依旧茫然的歪着那颗小光头,显然还在做思考。
我叹了口气接着说:“你们佛家是不是有句话叫殊途同归?你仔细想想你师父教化的那些佛理,那些佛经上的东西你只管念却根本不懂其中奥义,我亲自演示给你看,你再仔细想想是也不是这个道理?”
我噼里啪啦的一通乱讲,心想再加把劲,争取早点把十方绕晕,耶!
这时只听得临桌一声轻笑,随即仿佛再也忍不得一样接连笑了起来,我有些恼意,随着声音望去,透过屋里层层叠叠的雾气,只见一位身着靛蓝色织锦男子背对着我们而坐,看身姿颇有些临风玉树的意思,只是现正肩膀一抖一抖明显是笑话,当即哪管什么风姿,只是瞪着他。
我本欲忍下来,可那人一笑就再也没停下来,后来更是连酒杯都拿不稳了,攥着拳头抵着桌子,又不敢笑太大声音,否则看上去就像个失心疯一般,大约他也顾及于此,但又忍得实在辛苦,腰间玉带系着得玉佩长穗随着身子晃来晃去,看的我实在难受。
十方这时已经不再考虑珠子的事,忙着从暖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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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从暖锅里捞一种他十分偏爱的黄色菌子吃,捞的汁水飞溅,我挪挪板凳远了一些,仍是能溅到我这里,复又挪挪板凳又远了些,一挪再挪,终于挪到了那男子的身后。我深深吐了口气,调整了脸部表情,摆出个自认为轻松的神态来,转过身轻轻拍了拍他。
那男子正笑的喜不自胜,蓦地顿住了不断耸动的肩膀,僵硬了半刻,终是缓缓转过身来。那个时候,怎么说呢,冬日,天近黄昏,欲来雪,路上少行人,只有这间凡世的小店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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