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生红豆(2/2)

。张府二公子,正经的嫡出郎君,这几月听他的名字,耳朵都要生茧了,据说他长得玉树临风,且小小年纪就颇有才名,尤擅做诗赋。可是,这又怎样,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清贵人儿,不是她们这些卑贱的丫婢可以肖想的。

过了一会,双娥看双雨不再揶揄下去,反而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不由嘟着嘴道:“我跟你说,你是没见过二公子,你见了他之后,保准也会喜欢上他。”

未料,这话还未将双雨说服,却将好被从外头进来的双娇听见了。“姑娘家家躲在屋里说什么喜欢不喜欢,也不嫌害臊!”她是姑子贴身的大丫鬟,双雨向来以双娇的话马首是瞻,当下便寻了个借口,跑出屋去了。只剩下姐妹两人,双娇一眼就看穿了双娥的精心打扮,青草色的布裙,腰上系着白色腰带,将腰身勒得盈盈不堪一握,发髻看似十分随意,一舒一卷却衬得整个脸庞都生动起来。

王媪常说“女大不中留”,知道妹妹大了,是该着手相看夫家的年纪,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喜欢那人啊?当下就有些生气地走到双娥面前,伸手将她费心簪在髻上的两朵娇艳花儿摘了。“待会姑子去上课,你就老实待在院里,听见没有!”

双娥被姐姐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愣,待听清楚后面的话,反应过来,立刻哭闹起来。“姐姐怎得老是这样?”委屈的泪水将脸上的脂粉都冲花了,留下两条浅浅的泪痕。双娇此时看在眼里,有些懊恼刚才的鲁莽,想替妹妹擦擦脸。双娥使劲甩开双娇伸到半空的手,捂着脸边哭边跑了出去。

星月入清墨堂的第一堂课,还算顺利,和夫子并精文、精武相处也颇融洽,只是一天下来,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看看身边,王氏和双娇立在廊外轻笑闲谈,似乎并没有不妥。待回到自己院里,王氏回房给婉娘上香,双娇领着双云去大厨房领吃食,房间里一下空荡荡的,星月才猛然回过神来,成天在身边唧唧喳喳的双娥今天竟然不在。

自己走到围墙里转了圈,也没有看见人。好生奇怪!

这时,靠近自己书房窗户下的篱笆丛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女子啜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光听着就感觉十分委屈。张星月大概是第一次那么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地靠近墙角,小心翼翼探出头一望,一个草绿色的圆球,缩作一团,要不是她的身体时不时颤颤巍巍,一般人真发现不了,这泪人儿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一天的双娥。

“我说是谁躲在这里”,张星月大方走出墙角,走到双娥身边蹲了下来。“今日去上课怎么不见你,不对,今日一天都不曾看见你,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弄得你们都不怕我,都敢藏起来躲懒了。”

双娥听出是自己姑子的声音,将深埋在交叉的双臂中的头抬了起来,她的脸哭得不成样子,星月咋看一眼笑的差点背过气去。“哈哈哈哈,双娥,你这模样,活像···呵,活像从前我七姐养的大花猫。”

“姑子,奴婢都成这样了,你还取笑奴婢!”双娥口气哀怨道,鼻子一酸,几滴“麻油”又簌簌下了地。

说一句就哭,看来是真委屈。张星月不再打趣,而是学着王氏的样子,将手轻轻放在双娥后背轻抚,一边给她顺气一边问:“怎么了?说出来与我听听。”

姑子对自己好极了,特别经过这几月的相处,双娥不止一次有过类似错觉,姑子就好像自己的亲姐妹一样。不过,这错觉只是瞬间一闪,就如姐姐说的,姑子与自己始终是云泥之别。这样一想,二公子也是郎君的嫡子,身份好像比身边的姑子还要金贵,那么他与自己,岂不隔着天上人间?拿食指搓了搓鼻子,双娥最终决定暂时不和姑子说实话,期期艾艾、别别扭扭道:“回禀姑子,奴婢与姐姐吵架了!”

“哦,为什么吵架?”

“姐姐总是管我!”好像一直这样管了十七年?双娥想了想不妥,又道:“她今日将我簪的花打掉了!”

星月看了眼双娥的发髻,虽然被她胡乱折弄有些凌乱,但不难看出今日她确是精心打扮了。不用猜也知道姐妹两为何争执。“双娥,你真喜欢二公子吗?你知道你们之间身份悬殊,假设二公子也倾心于你,但你真的愿意为了他做个没名没份的妾吗?你想过没有,以后你生的孩子,要叫另一个人母亲,而对你,永远只是姨娘?”

张星月叹了口气继续道:“乳母常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我有个朋友,小小年纪就做了别人的妾,被主母折磨、被其他姨娘刁难,这富贵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的。不若我央管家替你在外院找个机灵的小子,踏踏实实过小日子?”

双娥使劲摇了摇头,哭了起来,“姑子不要说了,呜呜,这些话姐姐也曾说过,可是,姑子,你们说的我都不懂。”

我也不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