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血战(2/2)

北军也意识到真正的对手到来,长矛一根根竖起,朝向黑鹞子,发起了冲锋。

这就是青云最后的底牌,也是神庙最后的守护者。

弯刀、长矛、血肉互相撞击在一起,如同两头亡命厮杀的野兽,凶残的攻击着,没有人后退,没有人恐惧,经过神庙培养的黑鹞子比梁溯寒之前见到的更加剽悍,他们根本不在意北军刺过来的长矛,在长矛洞穿自己胸膛的瞬间,狠狠劈下自己的弯刀。

从这一刻起,北军终于有了伤亡,血腥气随着风飘散开来,看着倒下的北军,梁溯寒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哀伤。

退到战场外围的十几万厥奴人看着这无比惨烈的厮杀,居然颤抖起来,对中土的恐惧在这一刻无以复加,却没有一人有胆色冲上去。

在付出三四千人代价后,黑鹞子还是被北军绞杀干净,挡在神庙面前的最后阻碍已被清除,但北军没有立即进攻神庙,而是在十万厥奴人的注视下,收拾起袍泽的遗体,将他们安放在马背上。

梁溯寒叹了口气道:“神庙完了。”

但这时神庙中又响起了鼓声,梁溯寒听得出这不是夔牛鼓声,而是普通的战鼓,接着王城的大门被打开,数以千计的白发老人和虔诚的信徒涌出门外,他们无视北军闪耀着寒光的刀枪

,穿着素白衣服,手无寸铁的挡在北军之前,其中还有上千神庙收留的草原孤儿,他们神情庄严肃穆,仿佛是在参加一场祭祀神祗的仪式。

刚开始时,北军还稍稍犹豫,毕竟中土的南北两军都是以军纪严明著称,虽然北军凶名赫赫,但面对老人和孩子,多少有些下不去手。

战场又诡异的安静下来,鼓声也停止了。

十几万的北军骑兵怔怔的看着,像冬日里立在枝头的寒鸦。

一名北军将领骑着战马高傲的走到人群之前,看样子是在呵斥什么,但人群不为所动,将领全身包裹在精致的鳞甲中,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如同一只为战争而生的野兽,没有野兽会放过到嘴的肥肉,神庙正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毁灭神庙,就意味着摧毁厥奴人崛起的希望,以厥奴人的习性,草原又会陷入腥风血雨中。

那名北军将领拔出了自己直刀,北军的刀都是特制的,直刃修长,精心打造,远远看去更像是一把剑,被人称为北刀,和北军的长矛一样是草原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北刀落下,当先的老人倒在血泊中,随后,北军竖起了长矛,驱动战马缓缓推进,他们给这些手无寸铁的人留足了撤退的时间,但虔诚的信仰者们无动于衷,眼中既没有仇恨,也没有恐惧,反而用自己胸膛迎向北军的长矛,孤儿们抱住北军的马蹄……

一朵朵血花在神庙前绽放。

梁溯寒看得也是心中一阵黯然,他无法想象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居然有如此之大的勇气。

这是一个令人震撼的场面,在无情的杀戮面前,十几万的厥奴人眼睛慢慢变红,那里面充斥着仇恨。

梁溯寒忽然惊觉,这会不会是青云埋下的伏笔?用无辜者的血刺激失去胆气的厥奴人,更用他们的血展示神庙的力量!

如果是这样,青云冷血的令人可怕,这比战场上的杀戮还要令人恐惧。

终于,有厥奴骑兵忍受不了,不理会族长的呵斥,冲了出来,却被北军射出的长箭命中了额头。

接着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

很快,各部族长就发现自己控制不住手下的骑兵,没有任何人的命令,他们像野狼一样汇聚在一起,口中发出高昂的呼啸声,在千军万马中召唤自己的同伴,来自各个部族的战士聚集在一起,没有严密的阵型,也没有头人领导,他们只凭胸中的热血和仇恨发起了冲锋。

这不是为了各自的部族,而是为了整体厥奴人的尊严。

北军察觉到战场形势的转变,调转马头,屠戮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并不值得兴奋,只有厥奴战士的血才能增加他们的荣耀。

梁溯寒看了一眼身后的三千中土骑兵,发觉他们和自己一样,神情复杂,在神庙的干预下,他们获得了比中土更好的生活,神庙毁灭,固然是他们不愿见到的,但对北军挥刀,他们同样带着深深的顾虑,毕竟大殷在他们心中占有着重要的地位。

梁溯寒从来不愿意强人所难,只能下令道:“原地待命吧。”

他脱下自己的盔甲,战场虽然热血澎湃,但也令不喜欢杀戮的他微微作呕,他看着广稷山下巍峨的神庙,暗想青云有沧溟之血,应该不会败的那么快吧。

天命强者的战斗比战场的厮杀更值得他期待。